清晨温度适宜,木窗正对着花团锦簇的小院,凉风阵阵吹入,满室浮动着淡淡香气,灰白的墙上有光影轻晃。 临近中午,送完水果从桐城返回青塘的蒲东听妻子说起孟回回来了的消息,顿觉欣喜若狂,一个大男人,没忍住红了眼眶,蹲在天井连着抽了两根烟后,抹干眼泪,钻进厨房忙碌去了。 蒲东生性内敛,寡言少语,习惯性做的比说的多,他对继女是真心疼爱,也满怀愧疚,不顾路途奔波,做了满桌她爱吃的菜,累得满头大汗,但他是真高兴,好久没这么舒畅过了。 要不是妻子制止,他都想喝杯小酒庆祝下。 无需寒暄,一家人只要往桌边一坐,热闹的烟火气萦绕,多年分离的隔阂仿佛自动消失,气氛和乐融融。 外婆看着一对如花似玉的外孙女,笑纹深深,漫出一层层的慈爱:“迦迦,吃完饭,你就得去写作业了,音音,你可别去吵姐姐。” 孟回和蒲嘉念交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答道:“知道啦,外婆。” 外婆满意地点点头:“好孩子。” 这一幕看得叶相思心里甜酸相交,翻涌不休,她扭过头,用力眨眼,蒲东在桌下轻握住她的手,传递无言的安抚。 饭后,休息片刻,蒲东从水井里捞起一个大西瓜,用刀切开,每人拿了一块,凉丝丝,沙沙的质地,用来解暑再好不过。 蒲嘉念笑得身下的木椅直打颤,孟回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瞥见了她胸前斑驳的手术刀痕,眸色不由得微黯,低头咬了口西瓜,甜滋滋的。 木门突然被人推开,闻讯从县城火急火燎赶来的蒲信南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不敢置信地盯着孟回瞧了又瞧,顾忌着有长辈在,他把路上反复念了n遍的“卧槽”二字吞了回去:“你真的是……叶迦?!” 孟回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蒲信南渴得不行,猛吞口水,从桌上拿了块西瓜,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暗暗琢磨着,难怪在月见岛那会儿他看她的侧脸有些面熟,总觉得以前在哪儿见过。 没想到她竟然是他的童年阴影,小魔女叶迦。 他只比她小两个月,可没少被她欺负,被拳头打,被飞旋腿踢,被按在地上摩擦……要不是她跟她爸走了,他都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自那以后,蒲信南被妈妈耳提面命,千万不能在蒲嘉念面前提起她姐姐,所以慢慢地,他也就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可怕的是,蒲信南后背蹿起一股凉意,他居然对她有过非分之想,卧槽简直不要命了的节奏啊这是!要真付诸行动的话,得闹出多大笑话? 她明明知道他是谁,却始终冷眼旁观,等着看好戏,想看他出丑,太过分了! 蒲信南的心理活动精彩纷呈,蝉鸣在树上聒噪不停,墨绿色的叶影投进水井里濯洗,墙角的三角梅迎着烈日生长,水泥地面泼着淋漓的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盛夏,自由自在,来去如风。 然而对孟回来说,她的夏天已经提前结束了。 某些东西,永远地留在了这个夏天。 下午天气转阴,没有要下雨的迹象,蒲嘉念便跟姐姐提议去荷花湖泛舟,顺便钓鱼,蒲信南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被她拉去当了苦力。 经过停车场,孟回漫不经心地多看了一眼,那部黑色保时捷已经不在原地了,她的心尖轻轻地揪紧了下,浮光掠影般,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受。 其实他走了,也好。 孟回无法否认,他的存在会动摇她的意志,她又不是铁石心肠。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小矛盾,几乎没有调和的余地,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只能往前走,不要回头。 蒲嘉念熟门熟路地跟工作人员租了条小船,省下一百块的人工费,免费劳动力蒲信南只得认命地划起桨,将船撑到了荷花湖中心。 湖水呈现青绿色,并不清澈见底。 孟回清空思绪,惬意地倚着船头,闭上了眼,微风吹拂发丝,将流逝的时间拖慢,四周安静极了,隐约能听到巷子深处传来的狗叫声。 蒲嘉念瞅准位置撒了把诱饵,可鱼儿大都藏在水下,不肯出来咬钩,白忙活了三个多小时,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了,一条鱼也没钓上来。 蒲信南正要笑话她,收到孟回的一记眼刀,嘴唇抿得紧紧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