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雪原披上绿茵,春光无限。 那猎户汉子瞪圆双眼,黝黑脸上惊喜交加,手指扣紧猎刀,颤声道:“春神……春神得救了!” 潘辞不明所以,尚未及开口,突然身周成片绿光漫卷,他顿觉眼前一花,便又换了处所。那处地界在密林之中,头顶硕果累累,足下溪水潺潺,香花绿叶,美不胜收,宛若仙境。 潘辞不动声色,只立在原地,神识朝四周打量,却尽被层层叠叠浓绿藤蔓阻挡。他修长手指便微曲,剑气蓄势待发,沉声问道:“各方神圣大驾光临,何不现出真身来,彼此坦诚相见?” 一时间寂静无声,唯有风过林梢,低吟如歌,更为这空阔山林增添几分幽静寂寥。 潘辞甫一迈步,藤蔓条条缠绕,有意挡住前路,那剑修掌中玄紫光芒倏地开藤条,数根儿臂粗细的枝条跌落在地,有若蛇盘扭曲挣扎,渐渐化作轻雾汇聚,拉长成蛇形。雾气凝聚,便化作了一条金光湛然的长蛇。 那黄金长蛇身长数丈,粗细与成年男子小腿相若,双瞳血红如焰,獠牙雪白森冷,在茸茸绿茵上优雅盘曲,高高立起蛇头,吐出一条尺余长的赤红蛇信。咝咝声如钢弦急颤,分外有锐利之感。 潘辞敛目看它,同这金蛇对上,竟自它双瞳中读出几分戏虐笑意来。 “潘辞。”那金色长蛇嘶嘶唤道,蛇信吞吞吐吐,诡谲莫名,“你可甘心?” 潘辞才欲斩它,却被一股强烈灵压如泰山压顶般罩住,竟生出无法动弹的畏惧感来,头顶无形重压仿佛层层加厚,令得他肩头仿佛担了两座泰山,这面对百人同修为修士也面不改色的强横剑修,也难免变了脸色,膝头微颤,终至半跪草丛中,以手掌撑地。 潘辞强运灵力同那无形重负对抗,勉勉强强撑住身躯,却难免汗湿重衫,晶莹汗珠一颗颗自额头滑落。 他哑声喝道:“何方妖魔,乱我心神!” 语调中却已难掩惊惧,这金蛇看似平凡无奇,却拥有无限灵力,源源不绝压迫至他肩头上。绝非……妖魔所为。 那金蛇扬起蛇尾,缓缓伸向潘辞,在他下颌轻轻一顶而托高,仍是嘶嘶笑道:“吾自来处来,往去处去,无关紧要。潘辞,你出身修仙世家,又生得根骨出众,资质卓越,出则受万民景仰嫉羡,入则享绝世仙法灵药,何其尊贵,乃是千金子,万金躯的帝王之尊,落在那区区凡人眼中,竟连一柄破枪也不如,你当真甘心?” 潘辞肩头发沉,灵力运转几近枯竭,手臂青筋暴起,一面全力对抗,一面哑声道:“长生与旁人不同……斩龙枪亦是天下无双。” 金蛇蛇尾划过潘辞颈侧,轻佻厮磨,一面仍是嘶嘶笑道:“凡间密传,三世无常斩龙枪,斩人、斩鬼、斩龙,皆已圆满,故而能炼成屠神之力,能破神国壁垒,终有一日,要斩神王于座下。故而尔等凡人皆心生谵妄贪念,欲夺枪而据之。果真是……志当存高远,可惜不自量。” 潘辞面色遽变,原本气色极佳的白皙面容转作铁青,手臂一颤,眼看就要被重压压倒在地,不料那无形重压却骤然撤去,对抗灵力失了着力点,顿时在经脉丹田中暴走,潘辞一时不查,生生受了重击,心脉巨创,哇一声吐出血来。他仍是强忍心头剧痛,哑声道:“你……你如何知晓?” 那蛇头倏地凑近,蛇信分叉两股,轻轻舔舐潘辞嘴角鲜血,轻笑道:“吾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无所不在。尔等跳梁小丑,妄图与神王对抗,不惜违背良心,抛弃气节,反叛故国,杀人如麻……当真有趣得紧。” 潘辞只觉那蛇头凑近之时,一股蓬勃灵力自蛇信传来,缓缓渗入肌肤,修复破损心脉,伤势终是渐渐缓和过来。那灵力温和雄厚,令潘辞生出些许暖意陶陶,熏然欲醉的飘飘然美妙之感,他面色却愈加沉重,一颗心狂跳如擂鼓,又紧紧盯牢那金蛇血红双瞳,颤声道:“你……究竟是……莫非是……” 他嘴唇干裂,却开阖了数次,也不敢将那名讳宣之于口。 那金蛇却不置可否,嘶声尖锐嘲讽,刺入潘辞耳膜中,四周景色渐渐淡去,它仍是以轻佻语调笑道:“你虽想一箭双雕,怎奈那愚庸凡人却不肯如你所愿,那展长生何德何能,竟能做斩龙枪之主,更以之为仗,不将你放在眼里——潘辞,你当真甘心?” 潘辞神识有刹那恍惚,只觉眼前一双血红双眸愈来愈大,几欲将他吞没,他茫然应道:“我如何……甘心!” 到末时,语调铿锵,竟有几分斩钉截铁之意。 拥有屠神预言的斩龙枪固然叫人心动,那沉默清冷的青年亦是令他意动,潘辞看出那一人一枪关系非同一般,故而打起了得展长生便得魔枪的如意算盘。 他明知此事只可徐徐图之,若他有意迎奉讨好,再有那粗暴冷硬的魔枪对比,时日一久,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何愁展长生不自愿入瓮? 潘辞分明计划得周全,如今听这金蛇巧言令色,却也不禁动摇起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