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一个不慎就会引来她更多的抱怨和哭泣。她因为失眠焦虑,开始迷恋上酒精和吗啡,他曾极力劝阻,并且试图让她相信,自己对她并没有变心,之所以留在莫斯科,只是出于一个男人正常的社交需要,希望能得到她的理解。但随着时日推移,她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他渐渐也就变得不耐烦起来,开始冷眼旁观——并且,和安娜一样,事实上,对于往后自己该如何和她走下去,他也开始产生了迷茫。 虽然,他已经从一开始那种几乎能把全身血液都点燃的近乎疯狂的爱情中冷寂了下来,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是爱着安娜的,如果她不是企图将他象个儿子般地绑在她身边的话。但是现实却重重地打击了他。当安娜一次又一次地抱怨自己因为他而失去一切的时候,终于,他也开始不无怨气地想到自己。自己也曾经因为她而举枪自杀,差点命丧黄泉,并且,他也失去了原本大好的前程——而前程,对于一个曾经雄心勃勃的男人来说,几乎就意味着一切——他甚至有点后悔起当初与她的相遇了,如果没有遇上她,一切都和原来一样,那该多么的完美。 就是在这样的心态发酵下,现在的他,带着一种要防备安娜随时爆发的战战兢兢,开始试着重新融回自己原来的那个圈子。他和旧日朋友见面,与关系原本趋于冰点的母亲和好,并且,抱着一种听之任之的心态,开始与母亲非常看好的索罗金娜母女进行一些场合上的往来,并且告诉自己,一切都不过是常规的社交而已。 无可否认,当他做着这些的时候,一想到安娜现在的孤独和绝望,他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终于还是答应和她一起回乡下的原因。上帝可以作证,他在答应和她动身后,随之又请求把行程推迟一天,只是因为他还需要先去自己母亲,伏伦斯基伯爵夫人那里完成一项财产的交接手续。但是,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推迟,让安娜彻底爆发,指责他再次欺骗自己,也把他之前试图与她重修于好的最后努力给土崩瓦解了。他在盛怒之下丢下她离开,然后,再次见到她,就是此刻这样的情景了。 “安娜,我听你的女仆说,你从彼得堡回来就生病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谢廖沙还好吧?非常抱歉,他来的时候我竟然不在。” 在她这样反常的目光注视下,想起自己前一天晚上的夜不归宿,伏伦斯基忽然觉得非常心虚,于是动了动肩膀,朝她走了过去,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这样说道。 “我很好。”安娜说道,“你不必过来。你可以随意坐到哪张椅子上,如果你觉得这么站着说话有点累的话。” 在他走到床前,试图弯腰握住她肩膀时,安娜做了个闪避的动作,语气平静地说道。 伏伦斯基一愣,忽然觉得明白了。 “安娜,”他立刻解释,“我知道你可能又误会了,所以除了道歉,我也必须要向你解释下。关于前天晚上,我原本确实是打算十点回来的。但是我的朋友,就是彼得里茨基,你也认识的,拉我去参加一个聚会。我见到了许多旧日军中的同僚,和大家一起喝了不少的酒。你也知道的,大家都是军营出身,喝起酒来难免缺乏节制,我竟然被灌醉了,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然后怕你担心,我匆忙就赶回来,你却不在,安努什卡说……” “不必向我解释什么了。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安娜说道。 她觉得,她好像已经隐隐有点代入安娜了。不由自主。 想到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举动直接导致了安娜的卧轨自尽,她就觉得心头一阵悲凉,还有几分愤怒——无疑,他也是无心,但在一条曾经鲜活无比的美丽生命面前,一切的无心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让他后悔一辈子!” 安娜临死前的这个怨念,是如此的深刻。深刻得让她根本无法忽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