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叶萧凌十足信任的赵志铭正在静坐。或者说,他正在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在他人生任何时候都十分稀少,从正式接受家族事业的两年之后,他就已经很难回忆起自己真正这种发呆等待的时候了。家里那些个亲密一些的亲戚大多会拿工作狂来揶揄他,他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从早上起床开始,他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以一种精确的度量衡计算,也许上午正在海市的高大写字楼内与人交谈签订协议,下午就会突然飘然乘坐私人专机在日本的一件小酒馆里跟合作伙伴喝着日本清酒配上金枪鱼寿司——相比之下这些仅仅只是做笑谈的东西,他向来不会浪费时间去思考。 他的时间很珍贵,非常珍贵,珍贵到公司里任何人都有一个共识:不要浪费董事长的时间。报告会以一种最简洁明了的方式打稿,开会也大多不会说那么多形而上却同虚设的漂亮话,而这些,应该说就是现在成功公司的一种健康的环境,相比小公司需要不断画饼给员工重新注入活力来让他们拼死拼活地奋斗,赵氏集团讲究的是一种自行运转的效率,这种环境他很满意,所有人都像座钟的齿轮,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之间,也就相互带动了运转。 至于是他这个董事长带动了整个座钟的所有齿轮,还是本身这个座钟的齿轮运转造就了他这样一个赵氏集团的董事长,这种事儿很难说,但公司文化这种东西,他向来信奉的是王阳明的格物致知,实事求是,当然也明白马要跑得快就要有草吃,也从来放得开手脚愿意给手下人足够的利益,也就造就了这样一个横跨江浙一带等同人人都是土财主的大型集团。 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除了少数混吃等死不可救药的职员之外,每个人都会被足够的诚意所感动,而他们所奉献出来的,也许就不仅仅只是那点奖惩制度所求的价值了。 可管理公司、管理集团,识人、知人、用人这种事儿他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就算在论坛会上提到将来的商业发展方向,他所说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能力、有资格反对。但此时他不得不感慨一句古时候的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该从哪里说起呢? 也许,一切都得从那个并不起眼却仍然萦绕他心头的名字说起吧? 赵志铭看着香炉内残留的香火残渣,耐心地重新点上一根,正正地插进香炉的中心,这是叶萧凌进去之前对他说的事儿,前三根香燃尽代表他已经成功进入到那边的境界,而这重新点上的一根代表他出来的时间,毕竟,活人灵魂出窍是不能长久的,就算叶萧凌进入了死者的世界从而使得他的魂魄不会受到物质世界的各种光火所损害,可是人的身体离开魂魄太久,终归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至于这个损伤的程度,当然是可大可小了。 他静静地看着香上那看起来十分微弱,却又顽强如能燎原的星星之火的火光,难得的有了一丝苦笑。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烛台轻声道:“婉容,这么多年,本以为我们都无再见的机会了,却又在山穷水复之处再相逢,可惜我们都变了,你也——” 只是他还没有说完,烛台的案头上桃木剑不断地震颤,随着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氛好像厚重如山般压得烛台上的火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断地闪动好像即将熄灭,一声拉长了的声音从烛台的火苗上传了出来:“赵志铭——”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然而却在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