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卧于营中,烛火很深,映照他的脸,他的眼神更深,透过灯芯,往更遥远的地方传去。 这几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贵族俘虏被送至军中,秘密暴露,军士议论纷纷,而黎栩军又频繁来袭,光是抵挡,就让沐侑焦头烂额了。 “请告诉我吧,”来人已经到帐,却不见他起身,也不见他说话,来人只好在一旁坐着,静静地等待他。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他的声音,“提木长老,你也看到了,我是个名誉即将败坏的罪人,而这一切的缘由,皆是我勤王之心太过急切之故。” 我若不是一心听从你的意见,又哪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将军,”是提木的声音,他说道:“将军对圣上的心意,我看到了。” 那就好…“长老,这几日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沐侑不怕死,只是不想到死…都要被世人误会啊。” “将军,我已经七十多岁了,”提木却将话题扯向远方,“我有妻子,早就死了,我有儿女,你也知道,他们都不愿认我。我现在还能有什么牵挂呢?就只有陛下一个了。” “为臣子者所当为之事,沐侑当然清楚。” “不,你不清楚,我要说得并不是这个…算了。” “长老,沐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说你现在唯一担心的只有陛下,可沐侑又何尝不是?如今局势,您也看到了,若沐侑战败,陛下他…还能去往何方呢?” 是啊,提木心中一阵苦涩,是自己当初做错了吗,为了自以为是的荣誉和溺爱,不顾一切地将苍术托向一个并不适合他的位置,而始作俑者的自己,甚至连替他看好这个位置的能力都没有。 “我真是愚蠢的可笑。” “不,您不可笑,可笑的是城内的那群叛军,只要我们能稳住这乱局,胜利终究是会到来的。” 稳住局势?他并不是不能做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累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躯体已经年老,正在日复一日的衰落。哪怕是在深夜的睡眠中,那种担忧依然牢牢系在他的心间,化作张牙舞爪的噩梦,将他一次次地惊醒。 这次赢了,那下次呢?他还可以活多久,这个皇位,还能被占据多久呢? “我们要…胜利,要夺回皇位…” “当然。” 胜利,胜利,胜利,这些词,不断盘旋在他人生的每一瞬间,从成为族长侍从的那一刻。将敌人踩在脚下,驯化你的同伴,威吓你的敌人,压倒他们,战胜他们,成为最美好的人,用尽最肮脏的手段,一切都不必在乎,除了胜利,永恒的胜利… 尊贵的胜利… 荣耀的胜利… 提木觉得头很疼,像是有人用刀子将他的头盖骨切开,把毒萝中最可怕最珍贵的药水全倒进去才能有的那种疼痛。他用手撑着头,心里在抱怨,又大又重,简直不像是自己当初的脑袋。 族长好像也来了,对他说:你对我发过誓的,保护我的一切,你怎么可以嫌累就退缩?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鬼,死去的族长能来到身前,必然是鬼了,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