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徐颂焕嗤一声冷笑。 “大姐姐还是注意些,不要再抛头露面的,前日孙公子的事情,不就是苍蝇不叮无缝蛋么?” 徐颂宁没理,只见郭氏轻拍了一下徐颂焕:“你这孩子,嘴这么这样不饶人呢?你虽快人快嘴,可那是你亲姐姐,怎么好这样说人家。” 她二人一唱一和的,徐颂宁在一侧听得倦怠,温和开口:“倒也不是只见过一面,适才忽然想起,早两日云秀那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薛侯爷叫我去,问了三两句话。” 郭氏脸上的笑淡了一分,深深看她一眼。 后者眉目低垂,神色温顺。 郭氏轻咳一声,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我想着,咱们府上这段时间也实在太多灾多难了些,尤其是大丫头,三灾六病不断。你们父亲在外头,也是被些琐事纠缠着,迟迟不能了了结公务回京复命。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总还是要讲究一些的。前两日,我请了城中庵堂里的姑子们来念了两三遍经,心里却还是惴惴的,果不其然……” 她看向徐颂宁:“大丫头便又出了这桩事情,我实在是不放心。我听人讲,外头的净尘寺很灵验,准备带你们去走一趟,拜一拜佛祖,为你们父亲、大丫头与咱们全家求几张符纸回来,也算是求个心安。” 她姿态放得很低:“大丫头,你身子不好,虽是要为你父亲尽孝心,但你们好好儿的,才是真的孝顺,我想着,你便不必去了,在家安心待着就是。” 徐颂焕在一侧嗤笑一声:“父亲一贯疼爱我们姐妹几个,尤其是大姐姐,被父亲夸奖了那样许多次孝顺,怎么就为了不痛不痒一点小病,就偷懒不去了?这孝顺,也是做做样子,装腔作势,拿捏姿态不成?” 她语调阴阳怪气:“大姐姐别生气,我可没说你是这样的人,我就是觉得,应当没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罢。” 徐颂宁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孝顺本在心意,夫人与小妹都这样讲了,那我便在家里焚香抄经,为父亲与侯府祈福。” 郭氏一噎,半晌,咬牙切齿勉强答应下来。 她眼垂落,轻轻笑了。 “父亲的疼爱”。 徐颂宁一贯早慧,郭氏进门时候,她已经记事,那时候她奶娘还在,前头热热闹闹,她不被允许观礼,被奶娘抱着远远围观,女人在她耳边轻轻叹着气。 “我们姑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顿一顿,奶娘又自己安慰她道:“好在夫人留了那么些嫁妆给姑娘,哪怕侯爷不管姑娘,姑娘也能衣食无忧地长大罢。” 她从那时候就隐隐约约晓得,父亲的疼爱似乎是虚无缥缈,很容易变动的,但那些银钱、铺子,只消她自己好好地、努力地经营打理,那便总是在那里、结结实实是属于她的。 所谓父亲的疼爱,又是什么呢? 母亲去世后不久,她发过一场高热,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却记得母亲骤然发病那一夜,她躲在帷幔后,听母亲语气寡淡,嘲弄道:“嬷嬷,你晓得我今天去前院,看见了什么?他们在挑我死后,要选哪家的姑娘作填房夫人。” 后来郭氏进门,把她磋磨得萎靡不振,一身青紫的时候,沈家人找上门来,父亲语气冷淡:“大丫头素来顽皮,跌跌撞撞、不爱吃饭,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他对郭氏就真的好么?对徐颂焕就是真的慈父情深了? 徐颂焕从小到大,挨过的板子,郭氏管家以来,当着儿女的面受过的斥责,可半点不比她少。 他只爱权势地位,侯府脸面而已。 徐颂宁偏头看向上首面色森冷的郭氏。她根本不在乎敬平侯从来就没有到位过的父爱,更不必说郭氏的刁难,冷言冷语的奚落,或是针锋相对的调侃。 若说在乎,她在乎的只是真心待她的那些人而已。 思及此,徐颂宁想起触及薛愈手指时候,看到的那些悲惨场面。 她手指微蜷,想着薛愈冷淡的一双眼。 她得把这事情的真相查出来,哪怕对面儿是刀山火海,也要爬山下海,不辞辛劳。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