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来问自己,眼睛瞪大了些,对上薛侯爷视线:“我想着顺其自然罢了。” 薛愈嗤一声,笑出来。 他们到的是枕翠楼,昨天薛愈带回去的芙蓉鸡片,便就是出自这里,徐颂宁当时说要他带自己来吃,没承望他动作这样快。 进去时候大堂里已然满满当当的人,他们自然有人引着去往雅座,茶博士微笑着道:“晨起时候您府里的人来吩咐过,早已给侯爷留好了雅座,请。” 徐颂宁才想起他晨起时候吩咐管家的样子:“侯爷那时候就准备好了呀。” “是。” 薛愈微微屈了指节,蹭过鼻梁。 他们独自坐在那雅座里,徐颂宁对今日的事情一句也没提,闲闲聊了些平日里的事情,菜上来后就安静下来。 外头的小姑娘却忽然热闹,徐颂宁听见阿清和两朵云不晓得在说些什么,欢喜地叫着“我要这个,我要那个”,于是把人叫进来。 “是卖粉黛的,沿着雅座叫卖呢,适才拿云朗试了试,颜色好看也好描画,所以欢喜了些。” 薛愈瞥一眼,看出她也好奇:“叫进来看一看罢。” 他喝过茶水清口,就见果然有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俏生生地进来,眉毛画得果然很好,颜色深浅得宜,弯弯入鬓。 “夫人今日画眉了吗?” 云采凑过来看一眼:“颜色淡了许多,姑娘也试一试吗?”说着拉了云朗新画出来的漂亮眉毛给她看,徐颂宁便点一点头。 那小丫头嗓音清脆,挽着一篮子眉黛问,说着捧上一支没用过的来:“夫人请。” 云采便要过来给徐颂宁描画,却被云朗和阿清一人扯住一角袖子,生生把她拽在了原地。 云采不解地回头,就听阿清咳一声,云朗紧跟着咳一声。 她自己也没头没脑地跟着咳嗽,最后各种眼神暗示下终于明了,抬手把那眉黛递到薛愈手中:“侯爷在这里,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薛愈:…… 他捏着那眉黛,虽然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徐颂宁还是从他眼底看见了一瞬的不知所措,摆一摆手:“出去胡闹,若是喜欢,把各色眉黛留下几样,回去试着玩罢,不要耽误人家做生意。” 她瞥见云朗眼神,叹口气,点头道:“从我账上出这钱。” 几个丫头欢天喜地地簇拥着那卖脂粉的丫头出去,徐颂宁回头再看,薛愈还捏着那眉黛在钻研。 瞥见她来,他招一招手:“过来。” 他站起身来,润湿了那眉黛,动作轻慢地扫过她眼眉,细致至极。 温热的鼻息浅浅地拂在脸庞,徐颂宁眼睫颤颤垂落,却觉察得到,他极专注地望着自己。描眉点妆,由夫妻间做来,仿佛便就是世间第一缱绻事,许多年后大约都会记得的场景。 “是这样子么?”他约莫是学过些丹青画,手法不算十分生涩。 他画完徐颂宁拿了镜子来看,颜色到底过于乌浓了一些,然而第一次上手,勾勒得出眉形已很好,她点着头,说很好。 “侯爷是练过丹青么?” “早两年练字的时候,也连带着学过一些工笔。” “练字?” 薛愈点点头,语气平常:“我十一岁过后,七年来没有正经地写过字,再写奏章公文的时候,字迹实在不入眼。” 这话叫人心酸,徐颂宁心里被轻轻一戳:“我见侯爷的借条,字已经是很好看的,铁画银钩,不输大家。” 他笑一笑:“泰半时候还是潦草,时不时要练习着——你的字是很好,是…沈家老太爷亲自教的么?” 徐颂宁点点头。 她字的确是外祖亲自教的,薛愈放下那眉黛,轻轻说:“过几日若有空,教我练一练字罢,也是许久没有练习过了,早些年,我的字也是老太爷亲自教的,只是许多年过去,尽数都荒废了。” “好不好?” 他问话的语气温和,有商有量的态度,一双眼乌亮地盯着你看,徐颂宁怎么样都不忍说出“不好”的,更何况她本就是愿意。 他们说准了便继续吃饭,三个丫头在外头把眉头描得乱七八糟,回府的时候各自顶着粗长的眉。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