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被咬着的那一处还是有点疼。 薛愈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伤着了。” 徐颂焕那一口咬得实在不轻,在她手背上留下个深深的牙印儿,破了皮,渗出点淡淡的血丝来。 薛愈打量了半晌,捏着帕子重新给她裹上了。 他带一点幼稚:“丧中事多,许多都讲究亲力亲为,你手伤着,便少几个人差使你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 徐颂宁简单跟他解释了那伤口的由来:“如今后头女眷许多,侯爷去前面罢,不要记挂我。” 薛愈手里捏着个蒲包,有些无可奈何:“我已经去看过了,只是抽空来看一看你,吃早膳了吗?我给你带了些糖,你若撑不住,趁着无人处,悄悄吃一些,不要勉强自己。” 他手指轻轻蹭过她手腕,挟着那蒲包掖进她袖口。 两个人身上各自都有事情,浅浅说了两句话,就分开了。 今日来的大多是亲朋,都沾亲带故的有点干系,外姓的客人并不多,虽然忙碌,但好在一切都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 到了晚间,连最初那一点猝不及防都没了,府里为年节准备的东西统统撤下,里里外外一切妥当。 徐勤深也已奔丧回来,原本颇胖的个小孩儿,隔了半年倒是瘦下去不少,哭得鼻子冒泡儿,眼泪哗啦啦乱掉,在郭氏跟前栽倒了后哭得尤其惨烈。 徐颂宁看这样的场景,发觉自己从前有些憎恨的人,到现在为止,在她心里已经全然生不起什么波澜了,欢喜也没有,恼怒也没有,都只是懒得搭理了。 好像是有了更值得在意的东西,又也许是,的的确确的无关紧要了。 她已经从这个家里逃出去了。 待到晚间,府里熬了白粥,在徐顺元的授意下分发给众人——虽然按道理是易服后三天内不该再吃东西,可真要这样子,谁受得了? 若真是哀伤到没什么食欲也就算了,可这府里又有几个是真的在意郭氏的呢? 徐颂宁捧着那碗白粥,扯了扯嘴角。 袖口的蒲包露出个角,她扯了出来,趁人不觉,自里头摸出两粒糖来,塞进嘴里。 是甜的,清淡淡的滋味,让人想起那天吃过的樱桃煎,但没那么齁人。 待她把那两颗糖一点点含完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宋姨娘终于有闲工夫来寻她说话:“姑娘今日其实可以回自己府里住的。” 徐颂宁摇摇头:“我晓得,只是继母才逝,我就连点面子工夫都不做地回家中安歇,只怕会影响侯爷的官声。” 虽然薛愈并不在意这个。 顿一顿,她问宋姨娘:“我母亲当年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宋姨娘愣了愣,不晓得她为什么问起这个,把鬓边的头发收到耳后:“夫人那时候,比眼下要清静些。” 徐颂宁想了想,笑了。 婚丧场所,许多时候主角并不是成亲或已死的人,戏台子更多是搭给那些有心的人的,在这样的时候联络感情、谈论朝政,实在有大把的时间。 如今敬平侯攀上了好女婿,后者正年轻又前途无限,敬平侯本人又刚死了老婆,膝下儿女未婚配者也众,最是攀关系的好时候。 而她母亲当年,死在个风声鹤唳的时候,死在这府里人的期盼中,众人战战兢兢地担忧她的存在会使得徐家被牵累,也担心和这个沈家出嫁女太过交好会让自己到时候受人指摘,因此来得人并不多,大多也都略站一站就走。 徐颂宁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阿娘一贯爱清净,临死的时候,也无须许多不是真正伤心的人来扰她的安宁。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