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愈仰着头,注视着冷冷清清的月亮。 不能这样,徐大姑娘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可她讨厌别人用规矩或是其他任何东西束缚住她。 手指紧攥着,薛愈神情沉郁。 他静默着在心里劝了自己很多话,可最后都没有用。 他好想徐颂宁。 第九十九章 薛愈其实自己也很清楚的,他们之间的矛盾积重难返,总有一天是要爆发出来的。 两个人在一起得太突然,各种习惯和观念猝不及防地碰撞在一起,以至于许多问题在相伴日久后才出现,却又有太多的事情阻碍,来不及磨合,只能各自忍让着。 可偏偏他们都笨拙。 推开书房门的时候,薛愈指尖不自觉地打颤,缓了片刻后又快步走到桌边,拆开了那封信。 很薄一封信,寥寥几行字。 徐颂宁说得平淡而轻松,只说她想去散一散心,很快就回来,没别的意思。叫他不要担心,也别多想。 然而这样说着,那信后头又附了封和离书,已经写了她名字,按了她手印——侯爷若不高兴、不开心,那两个人之间的婚事,就如当时说的一样,不算数了罢。 这叫人怎么“别多心、别多想”呢。 薛愈点了蜡烛,把那和离书一点点烧成灰烬。 外面的人看见火光,轻轻叩了门,不无担忧地问:“侯爷?” “没事。” 薛愈在屋里静静回答:“把屋里的灯点亮,夫人她…就快回来了。” 外头问话的人还没来得及答应完这一句吩咐,就见薛愈推开门出来,他脸上不无疲倦之色,身上的衣服也欠缺打理,人半垂着眼,站在廊下:“备马。” 侍从很快就准备了马匹出来,周珏披着外衣,匆匆忙忙地走来:“你做什么去,疯了?” 说着指一指到了中天的月亮:“晓得你自己多久没睡了么?如今还是宵禁时分,你脸这样大,要出城?” 薛愈弯腰把那带血的剑拎起来,佩在腰间。 “确实是有些疯了。”他嗓音轻慢,仿佛缓缓叹出一口气一样,看他一眼就挪开视线:“我睡不着,也不想再等了。” “宫中的事情,你不管了?”周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本就不该我管。”薛愈的神色隐匿在漆黑的暗夜里,带一点讥诮的笑:“我累了,也烦了,要找个人去哄我,你让开。” 这话说完,薛愈就握上缰绳,翻身一跃而上。 冷清料峭的夜风吹入两鬓,薛愈的脸在京中混了个熟悉,此刻倒是没什么人敢拦住他盘问,一路目送这人出了城。 另一边,阿清正坐在庆宁寺的厢房里,一点点把徐颂宁的裤腿挽起来。 药草揉在她肿起的脚踝上,她听见徐颂宁有些懊恼地叹息:“原本想亲自来给老祖宗赔罪,没想到歪打正着,又弄巧成拙,反倒耽误了回去。” 这事情说来话长,她原本没想到这能找到老太太的旧日老友,只是请来了一位年龄相近的师太糊弄,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当真是那一位淮沉师太。 两个老太太相谈甚欢,大费周章来请罪的徐颂宁倒有些张不开口,尤其原本是打算要来接人的,还把自己脚踝给扭了。 不过这样也好。 徐颂宁托着腮,看外头的景色,天际蒙蒙亮起一线天光,春日里,万物勃勃生机,热闹成一团。 可她难免有些头疼,坐在那里,颇为为难地想着她和薛愈之间的关系。 就在千头万绪的时候,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云采和云朗的声音夹杂其中:“侯爷!” 她霍然一惊,有那么一刻,徐颂宁甚至不太敢回头。有些沉重的呼吸声靠过来,徐颂宁转过身就被人抱了个满怀,薛愈身上算不得太整洁,衣角甚至还沾着血。 没来由的,徐颂宁猝不及防地想起触碰他时候,看到他小心翼翼整理衣摆,然后患得患失敲响她门的时候。 “侯爷?” 她感觉到搂在她腰间的手不断收紧,脚踝在推搡间传来剧痛,她靠在他肩头,轻嘶出声。 后者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垂着眼松开她,小声问:“怎么了?” 极瘦的腰被人抱住,她一整个儿就被人拎起来,妥善地放在软塌上。 瘦长的手指擦干净了,没入层叠繁复的衣裙,沿着膝盖摸索到她脚踝,准确无误地握住扭伤的地方,徐颂宁听见他叹一声:“又伤着了啊。” 这话里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到底是心疼还是什么,她一时竟没听分明,只是轻轻说:“抹过药了。” 薛愈仰着头看她,眼神里闪着明明灭灭的光:“嗯。” 有那么一瞬间,徐颂宁觉得他又要说出一些让她恨不得逃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可他什么都没干,只是微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