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洵送走王栋,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的灯已经黯了大半,只有玄关和厨房那还隐隐亮着灯。 他奇怪地走进厨房,正好撞见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乐煦。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饭菜都凉了,”乐煦的目光上下扫了扫,最后定格在他板着的脸上,“你去哪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的?” “和王叔聊了几句,阿迟呢——” 话未说完,就被他妈堵住了嘴。 “嘘!阿迟睡着了,”乐煦往客厅那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我刚刚给她煮红糖姜汤,结果她喝了俩口就睡着了,我也没敢叫醒她,这不,连晚饭都没吃。” 她颇为可惜地看了眼料理台上那一堆红红黄黄的番茄料理,这可是她查了好多食谱才做出来的满满一桌“番茄大餐”,现在得全进自家那俩臭男人的肚子里了。 “哎,她家那臭小子怎么没声了? 她抬头,哪还有半个人影。 诶诶诶!不是都叫你别去吵人家了吗!!” 林牧洵没理她妈,径直朝沙发走去。 昏黄的灯光下,那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女孩仿佛一件易碎的陶瓷,稍加触碰就会立即消逝在他的眼前。 这是他期待了多少年的画面,可是现在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定格在旁边的茶几上。 那里放着一个褪了好几层漆的老旧茶杯。 ——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杯子,做成恐龙形状的深绿色杯体上插着几个红色的角,喝水时总是容易插到人的鼻子,她却相当喜欢,还给它取了个颇具风格的名字,叫小绿。 从此以后,家里都会回荡着她奶声奶气的小绿喝奶奶,小绿喝水水,小绿喝药药,小绿你饿了吗? 嗯,她那时候真的相信小绿能帮她喝掉那些她不想喝的东西。 他失笑,垂眸看她,“到最后还不是全进了你的肚子里,嗯?” 谢迟像是听到了他的调侃一样咕囔着翻了个身,又继续抱着毯子睡了。 客厅里的动静惊动了远在厨房的乐煦,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见谢迟没醒才放心地锤了下自家儿子的后脑勺。 “人阿迟好不容易才睡着,你别乱动她,一边写作业去!” 林牧洵没说话,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低血糖,低血压,慢性胃炎,吸收能力差,曾多次呕吐,有厌食倾向。” “什么?”乐煦皱了皱眉。 “有表达障碍,会时常感觉到焦虑,脑海里经常会出现如老旧电视机一般的沙沙声一样的幻听,混杂失真的人声——不排除会对身体造成损害的可能。” “你在......说谁?” “你们不是都知道吗?只有我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他轻笑一声回头,“妈,如果有空麻烦帮我问一下谢阿姨,这就是——她说的保护吗?” — — — — — — — — — — — — — — 他走进房间,将怀里的小姑娘轻轻放在床上。 她似乎是感觉到在被搬动,眼睫不安地颤了颤,一副将要转醒的样子。 “你现在可千万别醒啊,”他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伸手去按她身边的床头灯,“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你一醒我就说不出来了。” 没想到小姑娘还真的安分下来,缩在被子里呼吸浅浅的样子像极了只乖巧的小动物。 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下,还是没忍住地轻握了下她露在外面的手。 软软的,只有他半个手掌那么大,却冷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泛起一层冰碴子。 他抿抿唇,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份血淋淋的报告来。 那样薄薄的一叠,却是用她的病痛写就的。 他从没想到她离开他后会经历这些,那些人把她从他身边带离的时候明明说会保护她的,他们明明说会保护她的。 就保护成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从未有过的愤怒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那份报告又怎么到家的,可是当真正看到她的时候,那些愤怒又全部变成了深切的无力。 “对不起……” “以后我不会离开你了,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他低头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在西方文化里,这是保护,也是无法出口的爱,无关风月,只关乎于你。 如果无法改变过去,那就改变未来。 从现在起,他是她的骑士,也是为她而生的复仇者。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