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胭脂粉红,软香细玉…… 这摘玉楼今儿个正是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这附近几座城里,有些个名头的达官贵人纷纷被邀请过来了,充当点评的嘉宾,还有不少自掏腰包,专门花高价钱从二道贩子手上购买入场券以欣赏美景的人,大都是“身份不够钱来凑”的主。 用都城的一句话说就是“臭做生意的,寒酸得只有钱,又来都城巴结老爷们来了”,以此来打趣谈笑那些根不正的又想凑到正皇根上的人。这今儿的摘玉楼,这般人可多着呢,从二楼台上望下去,那底下乌泱泱一片,一鞋子扔下去,砸中几个算几个,都是“臭有钱的”。 叠云城都城的公子哥老爷们,可瞧不起那些做生意的商贾,尤其是都城之外的,觉着他们这些人只能站在一楼,来到二楼就是看一眼都觉得晦气。要说那些平民,他们当然想到不会去想了。 公子哥们四四五五聚成一团,手中摇着折扇,一打开,全是圣贤之言,或者名家之作的山水绣锦,旁边儿站着提匣童子,匣子里时刻准备着公子哥们都爱吃的小点心啊、把玩的小物件儿啊,方便着呢,公子哥一要什么,童子们赶着就打开匣子,勾着腰递上去。也就现在是秋天,若是在下冬夏,还得带上个提火童子,或者提冰童子,用来取暖纳凉。 他们个个温文尔雅,张口是古人云诗书礼赋,闭口是之乎者也。往那二楼的看台一站,望的就是叠云国的未来。 一身穿蓝衣,摇着“斯文也”折扇的公子哥笑呵呵地问另一人: “宋郎,你觉得今儿个,哪位红粉佳人当得上‘花魁’二字?” 被称作“宋郎”的人,是个穿青白衣服的年轻男人,长相端正和气,瞧上去人畜无害。 “徐公子见笑了,我对这些并不了解,哪能说出个门道来。” 徐九州哈哈大笑,围在他身周的一批子贵公子们纷纷笑了起来。他说:“你宋书生可是圣上钦点的状元,盛赞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与那位还在边塞的‘御授卿大人’并称叠云国‘文武双星’,你都说不出个门道,我们岂不是糊涂了一地?” 宋书生不咸不淡地说:“把我与御授卿大人相比,简直折煞我了。御授卿大人不止能在战场上挥斥方遒,决胜千里,便是身在边塞,也能为陛下政事解忧解愁,我何德何能。” “哈哈哈,宋郎,也莫要妄自菲薄哦。你之才华,在众人眼里,你们说是不是?”徐九州说着,看了看身边的人。 众人附和,“圣上盛赞之人,岂有何德何能之说?” “管教宋郎何德何能,我等皆是无德无能之辈了。” 宋书生神情没什么变化,嘴角弯弯,“我之才能尚未定数,倒是徐公子家父,徐丞相,还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不论是朝堂之论,还是诗词歌赋,都城里的文人们无人敢说不好,定是一有新作,立马要精读细读,好好读出一门学问来。徐丞相更是育人有方,培养出徐公子这般青年才俊,折服城中诸多青年一辈,不可谓不是大能耐。” 宋书生这一番捧话让徐九州身边的人连连称道,纷纷补上几句赞美词,争先恐后塞进徐九州耳朵里,生怕他听不见。 但事主的徐九州却一点都不开心,淡下来的眼神颤了颤,扬起一只手打断耳边的呜呜哇哇。他心里门清,这宋书生可不是在赞美自己,那是变着法儿的讽刺呢,但偏偏他说话方圆皆有,挑不出个毛病来,你总不能对着别人一番赞美之词大骂吧。 他们瞧不起的那些臭有钱的,都还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呢。何况,谁敢打宋郎的脸啊,这可是万岁爷龙椅边上的人,是每次上朝就站在万岁爷旁边共听诸臣之言的存在,那是免死金牌用来装点门面用的。 徐九州也不跟宋书生扯什么话匣子。他心里清楚得很,跟宋书生辩理,是自取其辱。但要搓搓威风,办法多得是。他家老爷子,那位混迹官场几十年的徐丞相可几次三番跟他讲过,“这对那些个清高的文人们啊,你不能跟他们说圣贤道理,得扯点私德来,他爱喝酒,就说他经常喝酒误事,爱听曲儿,就说他喜好偷懒,爱骑马打猎,就说他有文武通吃之心,爱美人,就说他荒淫无度,反正,他爱什么,就说他什么不行。总之,想方设法弄点私德问题出来,坏一坏规矩礼仪。顺便,再挑挑他文章里的字眼儿,能曲解的都曲解了,反正把他根拧歪了,那立发配边疆也就不远了。” 靠着这话里的办法,徐丞相在官场上是如鱼得水。 不消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