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哲是个洒脱的性子,拿得起放得下,他从不担心。 可柳镇不同,又傲气,又执拗,又被宠得无法无天。当初若不是柳镇自己犯了糊涂,上了许夫人的当,他哪里有机会娶到锦鱼! 想到此,他真是恨不能立刻冲到敬国公府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亏得他浸淫官场这几年,如今还能勉强沉得住气。 他强压心头不快,吩咐丫头给他换衣裳,这才问圆儿,锦心请锦鱼去是为了什么事。 圆儿道:“说是想请我们奶奶劝劝敬国公夫人和小公爷,让他不要上边关去。” 江凌不由大怒! 柳镇去不去边关,是死是活,与锦鱼何干?! 难不成她还担心起柳镇来了?! 换好衣裳,他到书房坐了会儿,本来准备再写写折子,谁知根本写不下去,只得又回来,见锦鱼床头放着一本自己抄的《穆天子传》,便拿起来看,耳朵竖着听外头的动静,硬生生熬了一个时辰,才总算听说锦鱼回来了。 却是醉成这样! 他虽是生气,却更心疼她。 谁知她酒后吐真言!居然埋怨他待她不好! 他哪里待她不好?!他就差把一颗心剖出来给她了。 她还敢哭! 她还敢哭! 江凌气得捏紧了拳头,胸口好像埋了几大卷的鞭炮,呲呲在冒烟,眼看就要炸开了。 可红红烛光下,锦鱼大黑眼睛湿漉漉的,泪珠一串串,如珍珠般滑下红润的脸颊,哭得小嘴一撅一瘪地,委屈得好像天都塌下来了。 她的泪……不过这样几滴而已,他心里再大的火气也瞬间就灭成了灰。 他松开拳头,坐在床边,伸手揽过锦鱼,抱在胸前,一边安抚着,一边催丫头婆子快去拿醒酒汤和热毛巾子来。 * 豆绿在外头,听得叫唤,硬着头皮飞快地跑进来,手里端着红木盘,里面放着几块雪白的热毛巾。 奔到床前,她心虚道:“姑爷,我……我来伺候奶奶吧。” 却见江凌横她一眼,不怒自威。 吓得她一个哆嗦,差点儿把手里盘子给砸地上。 她果然不该乱说话的。 要说姑爷对姑娘那是没说的。 无论什么难事,无论天大的事,姑爷总是安安静静,轻描淡写间就解决了。从来没叫姑娘为难过。 还处处替姑娘想在前头,不肯叫姑娘在外头受半点委屈。虽是有时违了姑娘的本意,那指不定也有原因的。 不是她自以为的“他觉得好。” 这可怎么办?她当初不过是随口胡说的话,姑娘竟当了真。 若是从此姑爷与姑娘有了嫌隙,岂不都是她多嘴的罪过? 她越想越心惊,举起白毛巾,想给锦鱼擦擦,好让锦鱼清醒清醒,别把她给卖了。 可却见锦鱼把头扎江凌怀里借酒撒疯,哭个不停,让她找不到机会,不由急得浑身直抖。 * 江凌却全心都在锦鱼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豆绿的失常。 他伸手想把锦鱼从自己胸前扳开,好拿毛巾给她擦脸。 可锦鱼双手跟螃蟹钳子似地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一边哭得打嗝,一边却喃声道:“我们不要变了,不要变了。” 江凌一时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又不敢用力。 只得哄她道:“不变不变。你抬起脸来,我给你擦擦,醒醒酒。” 锦鱼只管把头扎在他胸前蹭来蹭去,像条往泥里钻的泥鳅,嘴里却又道:“我不要像敬国公夫人!我不跋扈!我讲道理!” 江凌更加糊涂,只得拍着她的背继续哄着,便皱眉问豆绿:“今日可是敬国公夫人又给了你们奶奶气受?!” 豆绿吓得直摇头:“没有没有。敬国公府拿我们奶奶当正经姑奶奶看,还叫小公爷称奶奶妹妹呢。连自家两个媳妇都靠了后!” 江凌冷冷挑了挑眉毛。 敬国公夫妇还真是聪明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