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已在眼圈里打转。 十几岁的姑娘,正生在最重情的年岁。 洛久瑶抬手去拭桃夭眼角的泪,安慰道:“等我离开后,皇嫂会接你到东宫去,我已知会她替我好生照看你,我若……等我回来后,再接你回宫。” 她意在安慰,桃夭的神色却更加难过。 “殿下,奴婢不是担心自己。” 眼泪连成串地滚下来,桃夭轻声道,“太安路远,您身边没有能照应的人,又失去了庇佑……殿下便去同圣上求个情,带上奴婢,也好让奴婢路上照顾你……” “傻姑娘,守陵过的可不是什么好日子,连餐饭都清汤寡水,此一去短则四五年,你陪我去熬它做什么?” 洛久瑶点她的鼻梁,“况且我还有件事需交由你在京中照应,你且替我留意着关于知寒园的消息,若有什么异样,去信到太安告知我。” 桃夭哭得更凶了。 殿内的姑娘正哭着,洛久瑶轻声慢语地哄,殿外传来一声通传。 未到发引之日,丧礼还不算结束,那人也未曾换下身上素衣。 洛久瑶才走入殿内,便见他缓缓转过身来,朝她行了礼。 “九殿下。” “秦世子。” 第63章 秦征弯身行礼, 洛久瑶抬手虚扶,步子却退后些。 秦征直起身,没有与她过多寒暄, 径直问:“你明日便要随行去太安了?” 洛久瑶点头:“太后娘娘的遗诏,在寿安宫时已宣读得很清楚了。” “你那日说,你母亲的死与她有关,如今却要为她守陵, 更一去三年……” 秦征欲言又止,末了又微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庆幸,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的婚事便拖延下去。” “君恩浩荡,恩旨难测,岂能为我所左右。” 洛久瑶笑起来,“说来此事本也是世子一时冲动之举,如今也算终了,我与世子本无瓜葛, 世子此后该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忘掉此事才是。” 秦征却直盯着她的眼睛。 “忘掉?我忘掉这些, 便也能连那些过往的记忆一同忘掉么?” 他看着她, 上前一步,靠近她:“洛久瑶, 你是不是在怨我?” 他忽而提及过往,洛久瑶却未有多想, 那些有关于前世的记忆中, 他们之间并不算熟悉。 但秦征的目光太过炽烈,她下意识退后, 却被他钳制了手腕。 “世子说笑了。” 手腕微微发疼,她面上不显,笑着同他打趣,“不过我近些时日也有想过,世子答应我的请求,假意与我交好,是不是因我当日没有收下你的玉佩,拂了你的颜面?” 秦征皱眉,眼中竟一瞬显出挣扎的神色来。 他仍不愿松开她的手:“你把我当做这样的人?” 洛久瑶弯着眉眼,轻巧道:“顺口玩笑罢了,世子不愿听,我不提就是了。” 虽二人相谈已与往日大相径庭,你来我往中再无尖锐的话语,但目光交错,其间却是比长景殿初见时还要冰冷的隔阂。 秦征指节微松,执拗道:“洛久瑶,你没有说实话对不对?你分明有怨我的。” 洛久瑶趁机挣了挣手,没能挣脱开。 她想了一下,终于道:“若说怨倒也没有,世子与我本便是两条路上的人,我那日去世子府求你,也只是思量当时形势后的选择。” “清台寺一事,世子应下相助,我得了好处时亦做好了与世子以物易物的准备。我们之间从来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世子没有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自然没有义务许诺或是履行什么……我也从没有奢望过世子会真心助我。” 她从未在乎过这些,即便那日在清台寺,秦征骗了她,设计她,最终真的让她命丧寺间,她也不会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失望。 或者说,她对秦征从来就没什么多余的期望。 前世或今生,他们或许有过短暂的交集,而后又总会重归陌路。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萍水相逢。 语罢,洛久瑶抬眼:“我对世子不会有怨,可若说恨……或许是有一点的。” 秦征对上她的眼,眸光微震,竟松了她的腕,退却一步。 洛久瑶的声音很轻,经带暮春时节带了暖意的晚风一染,甚至变得柔软起来,可秦征却觉那话语冷利至极,好似三九时节凝成的冰锥,直要将他的胸腔捅穿。 洛久瑶仰起脸来看他。 “是你将我与你之间的交谈告知心思不轨的洛久琮,而他以此设计七皇兄……” “秦征,你们将一个干干净净的无辜者牵扯进来,此事的罪魁祸首明明是我,可他却要代我囚在知寒园,用余生来受这桩望不到尽头的罪罚。” 也要用此一生,来重蹈前世的覆辙。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