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天,失态到狼狈。 心口的伤痛还在反复磋磨着他的清醒,颜喻颓败地放下手。 他不想承认,可自己就是恨林痕的。 那人在长乐河边,捧出玉佩给他看时,那么郑重,那么真挚,就好像要把全部身心捧给他。 他是欣喜的。 身处高位这么多年,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谄媚献忠心的人,他们的目标很是一致,要好处要权势要财富,他看得清楚,也懒得深究,只觉得厌倦至极。 好不容易有一个真诚的人,满眼满心只有他,这样的认知让他欣喜,也让他珍惜。 可谁知道,这竟是演出来的。 上一刻还捧着玉佩向他告白,下一刻就能把东西送出去换好处。 直到玉佩辗转许久用另一种方式交到自己手中,他才明白,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愚蠢地可笑。 他累了。 懒得回看,也惧怕回看,他不敢去想,两年的亲密相处里,林痕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待在他身边,那点点滴滴里面,又究竟有几分是真。 喜爱骤变为痛恨,他不打算履行承诺,给林痕一个好结局了。 他已经让暗卫算着时间,在林痕进北疆之前,夺其性命。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之后,时间就变得愈发难熬,他以为过了好久,可等别庄的小厮惊慌地跪在他面前时,据林痕离开那日,才过了三天。 金乌快不行了。 那个小厮禀报,他说金乌不知为什么,从被送到别庄开始,就不吃不喝,一点精神也无。 他们本以为饿几天就好了,可是不然,金乌又生了很严重的病,不仅不吃东西,还开始呕绿色的水,他们怕刘管家送去的猫真的不行了,就冒着被罚的风险前来禀报。 颜喻本打算让金乌自生自灭的。 可等到夜晚躺到床上,他刚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许多画面,有金乌小小一只被林痕从草堆里提溜出来的画面,有它翻着肚皮躺在宣纸上向他讨摸撒娇的画面,还有金乌要被送走时,一声一声叫得凄厉又痛苦的画面。 他满头冷汗地睁开眼睛,看窗外多年如一日的月亮,沉默许久,还是披着月色赶去了别庄。 那是他名下的一座宅子,离京城并不算多远,但他几乎从不会进入。 金乌已然奄奄一息,被安置在侧院的一间屋子里,它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窝在皱巴巴的布毯上。 颜喻进门,它就撑着脑袋看过来,虚弱地喵了一声。 纵使几乎用尽了力气,发出的声音还是微弱至极,转瞬就消散在了如墨的夜色里。 好在颜喻听见了。 颜喻站在门口,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已经算不上熟悉的金乌。 不过几天时间,原本还圆滚滚的一只猫已然瘦成了皮包骨,灰黑的毛发暗淡着,就连向来明亮的眼瞳都失去了色彩。 颜喻的心又开始抽痛了,他蜷着手指,犹豫许久,还是走了过去。 金乌勉着气力探近脑袋,依偎着他的手背。 它不会说话,所有的依赖只能借着眼睛流露,颜喻揉了揉它的脑袋,很突兀的,他又想起了林痕。 少年心性坚毅,不会因为牢狱里的酷刑而屈打成招,纵使已是伤痕累累,还是坚持着站得笔直。 金乌是从荒草垛里捡来的,林痕也差不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