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不自觉的柔了下来。 “领完通知了,就早点回家。你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作为班主任,他了解班上每个学生的情况。而这无数个学生里,成箫的情况算得上比较特殊。 他是单亲家庭,只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姓也是随母姓。 成箫的母亲,那个朴素却美丽的女人,吴立群也只在每学期末的家长会上能见到。 第一次见她时,她虽然衣着普通,面带愁容,但气色不差。她来敲他的办公室门,求他帮一帮她和她的儿子。 “我知道这种要求很过分很无理,也知道我一个稳定工作都没有的女人,说这种话出来很难让人信服,但这笔钱我会还您的,一定会。请您相信我。” 她语气恳求,却不卑微。她向他鞠躬,这时吴立群才想起她口中的“蒋箫”是哪个孩子。那个男孩儿爱笑,懂事,每次在路上遇见他时,总会朝他鞠一躬。 或许是想到了那个孩子,他动容了,选择了帮助他们。 自那之后他的卡上每到月末便会规律性的多出几百或几千块,他便知道了她真的在努力还钱,为她自己赚回体面和自尊。 再几次见到她时,她的面色一次比一次差。后来他才知道她流了一次产,还得上了棘手的肺病。 吴立群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些时候不幸总会于一个人身上重复降临,也弄不明白怎么会有像她一样的人,无论怎么受摧残,依旧不弯脊梁。 她这次会开心吗? 毕竟儿子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吴立群忽然希望成箫能快点回家。 “这几个,结一下。” 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在小卖部收银台上,成箫指了指,对面前的收银员道。 “今天放学这么早啊?”陈英一边扫商品码,一边问道。 “不是,”成箫摇头,“我今天没晚留。” “哦,这样。” 陈英从柜台下掏出塑料袋子,替成箫把东西装了进去:“给你装好了,一共四十三。” “还是记在你妈账上了。” 成箫接过袋子,小声道:“谢谢陈叔。” “客气。”陈英摆了摆手,“对了,你妈她最近怎么样?还能来上班吗?” 成箫脸上露出了笑:“她身体好多了。就是心情还是不太好。” “我妈说再过两个星期,她就来帮您打下手。” 陈英闻言松了口气。 “不急,还是得先把病养透彻。” 门口的铃声响了,零星进来了几个客人,陈英冲成箫道:“行了快回去吧,我也来客人了。” “替我跟你妈道声好。” 成箫从小卖部出来时,赶上下班的点。街上的行人和车子都多了起来。 他和蒋曼容租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街区,紧挨着农贸市场和老人才市场,拥挤熙攘。蒋曼容生了几场大病后,他们就搬到了这里。 蒋曼容文凭不错,读过大学,还是最不错的几所之一,她身体还好的时候,找到过几份不错的工作,他们跟着蒋曼容的工作地点住,要比现在住的好上一些。但她总是莫名其妙的被辞,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租房地点也跟着变了又变,到最后反倒是病倒了不能干活了,才安顿了下来。 成箫站在街道旁,狭小的路口没有红绿灯,电动车自行车机动车挤在一起,行人在缝隙里穿梭着抵达街对面。 成箫踮着脚小心翼翼从中穿行而过,好不容易到了路对面,抬手发现陈英给他的袋子破了个小洞。 他盯着看了看,最后把袋子抱在怀里,用胳膊堵着,往家里走。 成箫那年十二岁,但有些东西他不是不懂。 蒋曼容仍然年轻,病痛没能带走她的美丽,她本身的性格也好。无论是陈英,还是吴立群,屡屡向他们伸出援手,都并非是大公无私。 他们有所求,但不代表他们不是好人。成箫年少,却分得清真心和别有图谋。 无论是陈英还是吴立群,都能给蒋曼容有保障的生活。成箫盼着蒋曼容好,但他也知道,蒋曼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 她不是没有将自己托付给过别人,不是没有相信过别人。但她一片真心换来了那个男人的骗婚跑路,到最后钱也没了,孩子也没保住。 她的身体也是从那个时候垮掉的。 不仅仅是身体状态在变差,蒋曼容的心理状况也越来越堪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