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而出,殷芜走了一段路,便觉得身上冒虚汗,走走停停,总算到了郁岼的院内。 郁岼屋内生了两个火盆,他正坐在书案前写字,见他们夫妻来了,连忙让殷芜坐下。 “父亲前两日害了风寒,怎么不知道保养,天气这样冷在这写什么?”殷芜嗔怪。 郁岼笑道:“这屋里又不冷,况且在床上躺久了,浑身难受得很,所以才下地活动活动,正好给郁宵写信说说京中绣坊的情况,还想让他在冠州寻个铺面,来年在主城开个绣坊。” “父亲这两日身体可好些了?” “喝了汤药,已好得差不多了。” 郁岼这几日,身体愈发沉重,药虽没少喝,却不见效用,百里息虽擅长医术,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都知时日无多,不过拖一天是一天。 郁岼想多陪陪殷芜和岁岁,可也知道大限将至,只是依旧要瞒着殷芜,怕她产后多思多虑,伤了根本。 “岁岁可起大名儿了?”郁岼问。 “起了,”百里息将手按在殷芜肩上,继续道,“叫竹见,殷竹见。” “殷竹见……”郁岼喃喃念道。 不随百里息的姓,而是随殷芜姓殷,小岁岁既是殷芜的女儿,也是殷臻的骨血,她姓殷。 郁岼眼睛有些热,转头擦了擦眼角,连声道:“好……好啊,竹子有节,枝枝蔓蔓,这个名字起得好。” 百里息和殷芜也是在竹林开始的,她坐在那修竹之下,叫他息表哥,求他救命。 在郁岼房中稍坐了一会儿,郁岼便催殷芜回去休息,出了门,殷芜心中便有些不祥之感,她拉住百里息,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和父亲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事瞒着你。”百里息垂眸。 “百里息。”殷芜一瞬不瞬盯着他。 百里息叹了口气,牵着殷芜往院外走,低声道:“回房和你说。” 回了房内,百里息关上门,按着殷芜在床边坐下,道:“你父亲本身就有旧疾,如今年岁上来了,越发的不好。” 殷芜一听这话,哪还能平静,双手揪住百里息的衣服,急急问:“可有办法能调理?” 百里息抱住她颤颤的身子,努力安抚她:“能用的法子我都用了,可都不见起色,你父亲他是挂念你,才能强撑这样久。” 殷芜再也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 她哭得可怜,百里息的心都跟着揪痛起来,却并不能为她做什么,只一遍遍安抚她,劝慰她。 许久之后,殷芜哭得累了,似一只受伤的鹭鸟伏在百里息怀中,声音也依旧是哭腔:“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百里息蹲下,轻轻捧起殷芜的脸,劝解道:“他如今不过是熬着罢了,其实身上疼得很,只是放心不下你,才强撑了这么久,阿蝉,他不想你伤心难过,你也要想开些。” 殷芜想不开,她又呜呜哭了起来。 第二日,殷芜没敢去见郁岼,她怕自己当着他的面哭出来,反惹了郁岼担心。 乳娘抱岁岁过来时,见殷芜双眼红红的,虽不知她为了何事哭,可还是忍不住劝:“夫人才出月子,千万不能哭啊,否则日后眼睛是要落下毛病的。” 殷芜抱着岁岁,将脸贴在粉团子的额头上,终于稍感安慰。 百里息从外面进来,看到的便是母女情深的模样,他让乳娘现出去,坐在殷芜身边环住她的肩膀,温声道:“他诸事都已看开,如今单单放不下你们母女,阿蝉,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更要珍惜,应带着岁岁常去他屋里坐坐,别留遗憾才是。” 殷芜知道百里息说的有道理,可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淡然看开。 “阿蝉,世上没有神仙,人都是要死的,你父亲走得早些,你我走得晚些,等岁岁长大,你我老了,不也要走?不要太伤怀,珍惜眼下的时光才是真。” 殷芜虽知道百里息说的是歪理,偏偏听了心中竟没有那般难过了。 这日之后,殷芜日日带着岁岁去郁岼院儿里,她知郁岼身体不能久坐,便待一会儿就离开。 郁岼极喜爱岁岁,给岁岁准备的东西就有一屋子,如今殷芜才知其中缘由,因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