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请过大夫了,大夫检查后说她只是长普通的毒疮,擦点药膏就能好。 嬷嬷都这样说了,她便也没当回事。 毕竟她又不是窑子里的姑娘,她怎么会因为区区几个红疹就往脏病上面想? 可现在她儿子却告诉她,她得的就是脏病,就是窑子里的女人才会得的那种病! 就连一直伺候她的嬷嬷也正是因为她的脏病不堪忍受才离开的! 怎么会这样呢? 她怎么会…… 怎么会染上这种见不得人的病? 难道是因为那几个乞丐? 可她就只被染指了那么一次而已,她为什么就如此倒霉地染上脏病了? 赵灵杰看着赵钱氏几近崩溃的样子,恶劣地笑了。 他说,“你瞧,你又比我坚强多少呢?我被人吊在牌坊上任人观瞻,丑态尽出,你对我说这只是小事儿,那你呢?你的脏病还没让外人盯着看呢,你怎么也撑不住了?” “闭嘴!” 赵钱氏得知自己染了那种病,本来就处于崩溃的边缘,听到亲儿子还在耳边这么恶劣地跟她说话,她气得浑身颤抖,一扬手就狠狠一个耳光甩在赵灵杰脸上!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她红着眼眶,冲赵灵杰歇斯底里地怒吼。 赵灵杰被她一耳光打得脸颊微偏,脑袋撞在了后面的墙上。 剧痛,让他愈发疯狂。 他偏着头恶意地看着赵钱氏,“娘,你拿我撒什么气?拿我撒气有用吗?你瞧你,你现在是既有见不得人的脏病,又怀上了见不得人的野种,世间女子最不堪之事,你全占齐了!你说,你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他缓缓闭上眼睛,慢慢笑道,“我们俩啊,现在都一样,烂透了,我们连骨头都彻底烂透了,出去走两步都会被人吐口水戳脊梁骨——你说,这样的我们,要怎么活下去?我们一无所有,无片瓦遮身,无半个铜板饱腹,连名声都烂透了,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赵灵杰言语里的悲观厌世和自嘲,让赵钱氏陷入了更深的绝望里。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意让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寒冷,她冷得牙齿打颤。 她流着泪,缓缓抬起头,痛苦地望着天空。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啊! 她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她肚子里的孽种还没有打掉,又得了这种耻辱的病,不论哪一件事暴露出去都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她前半生辛辛苦苦经营的清白名声会瞬息之间崩毁! 她现在,她现在就如同背负着一身重担站在悬崖边缘,随时随地都会摔下悬崖,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而她的秘密,根本遮掩不住! 她的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她的脏病会让她的红疹蔓延到全身,红疹还会溃烂发脓,臭不可闻…… 一想到她有一天会狼狈的被世人围着吐口水谩骂,她就恨不得去死! 想到去死,她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死…… 难道,她真的只有去死了吗? 死了就能解脱了,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 母子俩坐在喧闹的街道边上无声流着泪,一个比一个悲伤绝望。 不远处的马车里,景飞鸢托腮静静看着这母子二人。 她对景云峰和李知薇说,“爹,娘,我瞧着他们情绪好像有些不对,他们浑身丧气和死气,似乎有寻短见的意思。” 景云峰讥讽一笑,“嗤,还举人呢,举人都像他这样懦弱无能,半点禁不住事儿?这才哪到哪啊就想去死,没那么容易!” 李知薇也说,“没错,不能让他们母子俩死得太痛快!他们那样恶毒地害你,让你丢尽了脸面,要是不让他们亲眼看到你大红的花轿从落魄的他们面前经过,不让他们亲眼看到你嫁个好人家儿女双全,我们可不甘心!” 景寻鹤也举手嚷嚷,“就是,得让他们在泥坑里苟延残喘看我姐姐过上人人称羡的好日子,得让他们后悔得肠子都断了,这样才解气!” 景飞鸢含笑看了一眼家人们。 是啊。 前世恶事做绝的母子俩,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死去呢? 景飞鸢掀开前面的车帘,对车夫说,“过去,停在赵灵杰母子俩面前。” 车夫应了一声。 马车很快来到赵灵杰母子俩面前。 景飞鸢掀开车窗的帘子,淡淡看向靠着墙角坐着的落魄母子俩。 “哟,好巧。” “……” 赵灵杰和赵钱氏听到熟悉的嗓音,同时抬起头。 看着马车,看着一身华服容颜娇美的景飞鸢,母子俩眼中露出同样的怀念和一丝丝快到难以捕捉的懊悔。 这曾是他们赵家的媳妇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