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扒别人的伤疤。 “殿下。”绿盈轻声在不远处问道,“您想用些什么吗?” “不必。”薛嘉禾摇摇头,诧异地发现窗外竟已经是夕阳西斜一片橙红色,“我睡了多久?” “半日,”容决的视线钉死在薛嘉禾身上,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送粥来,我看着殿下服药。” 绿盈小心地看了眼薛嘉禾,见她无所谓地摆摆手,便应了声是离开。 “我见摄政王殿下还在这里,以为时间才过没多久。”薛嘉禾撑着床榻移动靠到床头,她抬脸望着床边男人道,“……王爷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你吐的血还留在我书房里。”那副病入膏肓的架势叫他根本不敢走开太远。 薛嘉禾想了想,“我从长公主府喊人过来替摄政王殿下打扫干净?” 容决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又重了几分。 于是薛嘉禾又换个方向想了想,而后道,“若是担心我莫名其妙丢了自己的性命,从而对不起我母亲的在天之灵,那也大可不必。我母亲自小便不喜欢我,你照顾不照顾我,她大约都是不在意的。” 说起自己童年并不明亮的经历,她的神情也仍然轻松得像是在说别人家里的事一般。 可同样幼年就失去双亲的容决知道,这绝不是能带笑说出口的话。 “……若不是为了保全你,她何必假死离开汴京城?” 薛嘉禾笑了,她十分认真地垂下眼睫思忖片刻,才道,“那大概是我作为女儿,打从有记忆开始便叫她失望无比吧。” 母亲从来不喜欢她,仿佛多看一眼她的面孔就会引起不堪回首的记忆。 母亲大约曾经是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这薛嘉禾是知道的——她母亲做起家务农活来实在是太糟糕了,赚来的钱想要养活三张嘴等同于是天方夜谭。 等到薛嘉禾的弟弟病逝,也仍旧是两人缩衣节食地过。 母亲秀美的面容逐渐凋零,她就像是被从青瓷花瓶里取出扔到一旁的名贵鲜花,很快就失去了全部的养分,奄奄一息。 更何况,她带着逃到乡下的一双子女,甚至不是她想要生下的孩子,而是被人强暴后怀上的。 薛嘉禾心想,母亲大概是有理由厌恶她的。 容决这辈子长这么大,什么都做过,就是没安慰过任何人一句软话。 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大约应该说句什么好听的来让薛嘉禾觉得好受些,但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薛嘉禾很快抬起眼来,道,“她还有别的孩子吗?她喜欢的孩子?” “没有。”这问题容决倒是能回答,“容家除了我,全都死了。” 薛嘉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曾经有?” “……”容决动了动手指,没想好是不是该直白地将答案告诉薛嘉禾,他恍惚间直觉地知道那是一个此刻不该说出口的答案。 但薛嘉禾已经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她垂眼笑了笑,道,“难怪。” 这已经不是容决今天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难怪”这两个字了。她好似从他的身份里突然就知道了许多事情,整个人身上的生机更加缥缈起来,看着甚至像具行尸走肉。 容决见过这样的人,多是已经不想活下去了的。 他拧眉正要开口,绿盈去而复返,手中盘子上端着一小碗粥和另一碗黑漆漆的药。 容决伸手端起药碗,手指贴在外侧试了试温度。 药汁腥苦的味道直直冲入他的鼻子里,哪怕不尝一口,容决也知道这药进到嘴里之后会是什么感觉——和生吃一口虫子的口感恐怕相去无几。 萧御医就给薛嘉禾开这种药? 容决皱眉要将碗放回去,薛嘉禾诧异地喊住他,“摄政王殿下拿着我的药做什么去?”她不等容决说话,探出身子从他面前将药碗拿走,眉毛也不动一下地仰头几口就喝完了。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