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 弦外之音、机锋不断。 或许,只有尚且天真无邪的少女们, 才听不厌有情人鹊桥相会的桥段,虔诚地拜那月上双星,祈盼巧心巧手、美满姻缘。 ——程荀原是这么想的。 只是,从小在金屋玉堂里长大的女子,又有几个是真的天真无邪呢? 光是看看此刻,胡婉娘恹恹坐着,身旁这位小姐说笑逗趣、那位小姐劝酒送茶。即便端着千金的矜持,可一举一动,不就写着奉承讨好二字么? 程荀默默想,或许这便是上层人家的生存之道。稍微抹不开面子的、家世差一些的,不就被远远隔在了人群之外么?看着几个瘦弱小姐拘谨、落寞的模样,程荀默默垂下眸子。 毕竟,并不是谁家的女儿都能有胡婉娘这般好命。程荀扫了一眼站到亭子边缘的一位小姐,她衣着华贵鲜亮,可袖口却有一圈针线缝过的痕迹。 ——想来,这是位在家中并不受宠的小姐,一件衣衫都要先收起量,等长大些,再放出量继续穿。 此等情形,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胡婉娘身上的。 胡婉娘在千娇万宠中长大,儿时裹身的就是最细最软的上等松江棉。更别提长大后,每月新衣、新头面流水般送进晴春院。宴上穿过一次的衣裙,必不会再上第二次身。 可这样的好日子,却换不来胡婉娘的笑脸。 自从那日意图自尽被程荀拦下后,这朵艳丽的花儿,彻底凋零在初秋的寒风里。 她整日呆坐屋中,不哭不笑,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了。 程荀心知肚明她的心结,只是冷眼看着,并不插手。可身家性命都系在她身上的丫鬟小厮们却急了,成日里想着法儿地耍宝逗乐。更有甚者,拿着鞭子,奴颜屈膝地凑上去,让主子打他一顿以求泄愤。 程荀只觉得荒唐。 “婉娘,这几日你怎么老是没精打采的?”人群中,李三娘拉着胡婉娘的手,关切问道。 李三娘年底就要出嫁了。或许是即将离家、嫁作他人妇,她成熟许多,并不见从前与胡婉娘争锋相对的模样。 胡婉娘懒散摇头,不愿多说。 见李三娘有追问之意,程荀乖觉地上前问道:“姑娘,可要去更衣?” 胡婉娘扶着她的手,起身走出亭台。李三娘眼睛一转,迈着步子追上来。 她亲昵地挽住胡婉娘的臂弯,“婉娘,我与你一同去。” 她随着胡婉娘去了隔壁院子里的厢房。此处位置稍偏,鲜有人往,周遭顿时安静下来。说是更衣,可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找个由头避避人罢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