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沈烛音摇摇头,“没有人知道我爹是谁,连阿兄都不知道。” 希玉神秘一笑,“像你这种情况,在话本子里,可了不得。说不定你爹就是个超级大人物,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现身,给你撑腰,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 “嘿。”沈烛音傻笑,“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做梦的,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什么大人物,能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奴婢呢?我现在已经不指望能有什么惊喜了,别是惊吓就好。” 希玉歪头搭在她肩上,沉沉叹了口气,“我们的命好苦啊……” 沈烛音微怔,忽而晃了晃脑袋,咬字清晰,“我不苦,我有阿兄。” 片刻的沉默后,她的声音低低的,满是寂寥,“他比较苦。” —— 戌时的竹林充满未知的恐怖,风声携带竹叶簌簌声,为遍布的黑暗增添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谢濯臣没有提灯,藉着月光指引一路向前。 忽然见了光,便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瓦莺屋舍残破不堪,有人一袭黑衣,背手静立在前,脚边放着一盏灯笼。 充满危险的预示。 谢濯臣环顾四周,瞧不出异样,便开口唤了一声,“任小公子。” 任祺闻声转过身来,面带笑意,“谢公子来得真是准时。” “任小公子说一不二,谢某又岂敢不从。”谢濯臣走近,但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她们人呢?” “她们?”任祺勾起唇角,目光中带着审视,“她们是你什么人?” 谢濯臣诚恳道:“我的妹妹和她的朋友。” “只是她的朋友?” “不然呢?” 任祺低嗤一声,“虚伪。” 谢濯臣迎上他满是怀疑的视线,“那任小公子觉得,我该怎样回答才不算虚伪呢?你只愿意相信自己以为的,我的回答又有什么重要的。” 任祺轻哼,“徐希玉从小就有无数的仰慕者,我怎么赶都赶不走。后来她没入迎芳阁,对她起歹心的人就更多了,于是来一个我杀一个。” 他的语气冷血又薄情,“可是杀不完啊,那么多人莫名其妙死去,我迟早会被怀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一辈子困在我身边,她没有机会勾三搭四,只能日日伴我。”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她世上已无亲人,脱离迎芳阁,便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突然消失,她可以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他的眸光变得充满敌意,“可你们又是什么东西?非要找她做什么?” 谢濯臣眉头紧锁,“所以你想干什么,把我们都杀了?” “那自然是不能。”任祺皮笑肉不笑,在黑夜里有些诡异,“既然不能你们都死,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完全留在我身边呢?那就只能……” 浓烟灌天,空中漂浮着燃烧殆尽后的灰尘,谢濯臣讶异抬头,同时听到他无情的声音。 “她死了。” 是火,谢濯臣蓦地心紧,“你干什么了?” 任祺眸眼深邃,不紧不慢道:“东边是一座祭祀台,我铺满了稻草。西边是一间废弃的茅草屋,堆着干柴。你说它们同时烧起来,哪个更快?” “你个混蛋!”谢濯臣上前一拳将他抡倒,心慌到不能自已,揪起他的衣领,“你到底干什么了!” 任祺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用力将他推开,语调高扬道:“东边是你妹妹,右边是徐希玉,你现在过去,没准还能救下一个!” 谢濯臣来不及思考,疯狂往东边跑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任祺捡起地上的灯笼,转身隐入黑暗。 火,被大火包围,这种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沈烛音的梦里。 她的身体被四面火势灼烤得滚烫,作为一个被绑在祭台上的祭品,很快就要被大火吞噬。 手脚挣扎到勒出血迹也无用。 沈烛音半睁着眼,意识开始模糊。 为什么每次都是火呢?她不明白。 那颗期待阿兄到来的心,在稻草被点燃的那一刻停止跳动。 不要来、不要来…… “桃花!” 可他还是来了。 沈烛音哭了。 不要再死在火里,求求老天爷,不要再让他因她死在火里…… 那是她的噩梦之源。 谢濯臣也做过噩梦,他七岁从火里逃生,是秋穗姑姑用命为他开路。 他又亲眼看着娘亲折回,被大火吞噬得一干二净,连念想都没有留给他。 那场侍郎府的大火,带走了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也毁了他的童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