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等他的呼吸声逐渐均匀,车上也没有别的动静,才慢慢坐起来。书包里除了衣服和象征性携带的两本作业,还有藏在夹层里的零钱。我攒了一些钱,就等此刻。 从希城回外婆家的大巴,会在一个服务区中途停靠十五分钟。而那个服务区有药店。我下车就往药店狂奔,舅舅还在车上睡着。药师问我几岁,我没有隐瞒,但说是我姐要用,她现在在厕所里。药师大概见怪不怪,只是细细叮嘱起来。见我对那个显示怀孕的样本感兴趣,大概是想多讲几句,没想到被我抓了样本就跑。她喊了两句,没有追出来,当然也追不上。我算准时间,把买来的验孕棒放进书包里,无人发现。舅舅短暂地醒来,问我了一句几点,又睡过去。大概除了我,少有人见过他许多姿态的睡颜。 舅舅只是告知外公外婆他这次回家来看他们,但是并没有说他会带女朋友过来,所以他没有带,家里也没人意外。一进门,外婆就开始指挥我进厨房帮她布菜,舅舅轻飘飘一句她还需要写作业,把我摘走。外婆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厨房去。外公还要晚些才会回来,我跟着他上楼,贴着他的腿挨挨蹭蹭。 “别闹。”他说,避开了我,“回你自己房间去。” 我一步三回头地往楼上跑。这本就是我外公外婆留给舅舅的房子,给我家和小姨家各留了一个客房。小姨几乎不回来,我家如今也只有我一个人。但是我不喜欢那个我父母睡觉的房间,我喜欢外婆家顶楼三角形的屋檐。我背着包往上跑,来到阁楼门口的时候却停了。 呼吸放得很轻。我擦了擦手心的汗,终于鼓起勇气打开门。灰尘扑面而来,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窗台底下是那架破损的望远镜。 背包放在床头,我把罩在床上的旧床单扯下,扔在地上。望远镜还躺在那里。 抱着旧床单下楼的时候,我看到舅舅靠在二楼的窗台抽烟。他明明已经戒烟很久了。我小心地朝着他靠过去,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二手烟飘散在空中,满是烦闷的气息。“可能又要下雨,”舅舅看着天色,抓过我手里的旧床单,“这个还是先别洗了,等天晴了再说。”我点点头,布料从我怀中抽走。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这张床单,记不记得我的第一次了。 烟头扔在地上,他弹了弹指尖的烟灰,手下意识按在我脑袋上,很快又放开了。 “快回去吧,”他说,“如果外婆叫你干活,你来找我。” 我去牵他的衣角,小小声:“我想和舅舅做。” “自己玩。以后,舅舅都不会和你玩了。”他说。 我看着他手里的床单,忽然多了几分不甘心:“我不答应。” “别闹。” “如果舅舅不来和我做,我就告诉外公外婆。”我说,低头开始脱裤子。 他立刻抓住我的手:“司一可,别发疯。你能不能做点成熟的事?” “我已经很会舔了,这还不够成熟吗?”我去甩他的手,没甩开,“你弄痛我了。” 他放开手,没好气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逼许宜佳流产?”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肺都要胀起来,“你为了那个女人抛弃我,你还问我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抛弃你?我又没说不养你,”他的话语也变得冷硬,“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没把你扔在这,也把你从你小姨妈家捞出来了。” “可是你要娶她,你还打算和她给我生个妹妹!”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有可能嫁给我吗?”他说,眉毛挑了起来,“司一可,你对我来说和这条床单也没什么区别。我说不要就可以不要,你认清楚你的身份。”那条床单在他手里扬了扬,松散地落在地上。那双手曾经如此细致地抚触我的身体,也带给我伤痕印记。我气得发抖,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别后悔!” 他头也不回,旧床单拖在地上,像一条蜿蜒的蛇尾。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