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即使见到那么多生死别离,却始终如雾里看花,毫无实感。 看似嬉笑怒骂、纵情如常人,其实外热内冷,毫无情绪,也无感情,全凭理性驱动。 没想到……竟然是我收的这徒弟,这看上去冰冷凉薄的少年,给我上了“人生七苦、七情六欲”的第一课。 “沈无,你亲人都在身边吗?” 不知过了多久,尘烟散尽,裴追这样问我。 我毫不在意地笑道:“都在天边还差不多。我没有家人。即使曾经有过,我也记不得了。” “记不得?” “十三岁之前的事情,我印象都很模糊。估计是操作错了什么法术,被反噬影响了吧。”我随口道。 裴追注视着我,他的目光让我莫名有些不太自在。 我微微偏头,说道:“无所谓了。我沈无这一生,不需要来处,也不需要归所。”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裴追的目光安静地落在一株桃枝上,忽然自语般说道。 “这是我第二次送走亲人。” 我抬头望向他。 裴追轻轻道:“上一位……是我奶奶。我少时性格孤僻执拗,与父母都不算亲近,和奶奶或许相处时间还更长一些。” “我小时候父母事业刚起步,便将我独自放在奶奶家教养……一直到上初中。老人家年纪大了,耳背,别人扯着嗓子说话都听不清楚,所以也不爱说话。退休前又是在部队里做文职的,因此看着不苟言笑还有些严厉。” 他轻轻道:“但是这么多年了,我始终还会想起来,她在我小时候会拖着阴雨天发疼的腿脚每天送我去上学,又会在放学接我的时候带一把糖。” 这是当年自相识后,裴追第一次对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回想起来,当时气氛对我们而言竟是难得的和谐,但我那会一点也没意识到,嘴上依然十分欠揍。 我笑道:“看不出来。你小时候倒还有点讨人喜欢,如果说现在是冰雕,那时便是块小冰糖了。” 夜晚静谧,晚风温柔,尘烟散去。我在廊前台阶下随地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裴追过来。 裴追居高临下地望了我一眼,就好像只高傲的小雪狼。 然后,他倒是也矜持地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 不过洁癖的小少爷当然不舍得像我这么没形象。他随身竟还带着纸巾,擦净了地面才坐下。 我:“……” 我忍不住说:“你这强迫症不会也是部队出身的奶奶教的吧?比如每天起床后必须把被子叠成豆腐块之类的。“ 裴追沉默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