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墓地。讲故事的人坐在自己的碑旁,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的一生,大部分说到一半就哭的涕泗横流,到了时辰,魂魄烟消云散。 这段时辰,一般在十几秒到数分钟不等,我对此已经很习惯了。这些新死的魂体倒是对我很感兴趣。 这或许因为我总是被吸引而去,突然出现。有人便以为我是死神,或者阴间使者之类的东西。我也没时间解释清楚这个误会。 但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我没有名字,没有记忆,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同类。 生者有来处,死者有归处,我却一无所有——不可触摸,不为人所见,话语不能被人闻。 在近乎绝对的虚无中,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跟随本能,去往吸引我的地方。 最初,我以为吸引我的是死亡。 渐渐的,我才发现错了。 死亡只是它最常见的缩影——吸引我的其实是欲念,铺天盖地的欲念。 能意识到这一点,却是因为一个冷冰冰的男人。 *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是在一个冬日。 那天下着雪,天地间一片缟素似的白。我在路口茫然四顾。这天车上行人车流尤其多些,人人都有目的地,却唯独我不知去往哪里。我恍惚地站了不知多久,直到几个孩子打闹着跑了过来。 我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避让,却发现孩子们直接从我身体中穿了过去。 “别闹了,回家吃饭。”后面一对夫妻对视笑着走过。 那时我便明白了,我不是活人。 我花了一小段时间研究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但当时思维混沌,最终也没个结论。只是莫名其妙地记得了擦肩而过时,那路人带着笑意的“回家”两字。 我便无声无息、了无痕迹地踏雪而行,朝着有灯火的方向。我路过了许多人家,屋中飘着暖和的烟火气。但我却还是觉得冷…… 真是奇怪,我碰不到人间的东西,却能感到人间的寒凉。 直到我停在一栋独栋屋前。 那瞬间,我忽然明白……这就是我的目的地了。 那也是我第一次被欲念“吸引”。 那屋子里是昏暗的,只有一点灯光从半拉的窗帘中泄出。雪光照亮了天地,我在雪色和灯火间,隐隐绰绰地看到了投在帘上的人影。 那是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站着的人微微躬身,将手落在对方的发上。 我看了一会,明白了。那是他在帮他擦头发。 那时我已不知走了多久,路过了多少户人家,忽然就停在这里,看了许久。然后无师自通地琢磨出,那应当是个极珍重的姿态。 我作为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不明物,其实可以穿墙,便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我没有这么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