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招手唤他进来,随手抽了本书扔给他:“念两段。” 扶舟接过来,见是《宗镜录》,知道这位爷是准备小憩了,于是无声地翻了个白眼,随手翻开一卷,拖长了调子念:“言词所说法,小智妄分别,是故生障碍,不了于自心。不能了自心,云何知正道?彼由颠倒慧,增长一切恶……” 他才念了两句,自个儿眼皮已经忍不住开始打架,只好悄悄觑了跟前这人一眼。孟璟靠在椅子上,已经阖了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快要睡过去了,总之呼吸很平稳。 他默默地捧着书往下首一坐,屁股才刚沾上椅面,孟璟道:“我让你坐了么?” 外头的动静还没消停,这位爷这会儿心里大概是不痛快极了,他不敢惹,更不敢像方才那样说笑。 他赶紧弹起来。 “坐。” “……” 他缓缓坐下,只敢坐了前三分之一的位置,然后看向孟璟,问:“还念么?” “别念了,没吃饭似的。” 孟璟脖子向后仰出一道弧度来,令他看得一阵酸,下意识地书阖上,伸手去摸了摸自个儿脖子,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酸疼,这才放下心,缓缓收回手。 孟璟就这么躺了会,琢磨了会儿楚怀婵这个人。 说起来,到目前为止,他见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翠微观里,这丫头明明心里怕得要死,面上却能稳住,还能帮他打发掉陈景元这个他因负伤而死活甩不掉的麻烦。 奉天殿前和云台那晚,说起来,她这等家世,本该是个规矩谨慎的才对,却会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闻覃而出言讥讽和捉弄他。 新婚夜,他能很清晰地感知到,她虽然嘴上不肯服输,但心底还是怕他……或者说,还是怕他碰她的。至于后来的事,他虽说不好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但皇帝开口指婚,必然没安好心,他当日若不是急于和长公主府彻底摆脱干系,必会想法子推脱掉。 至于今早,别的他倒没什么感觉,但她在父亲榻前恭恭敬敬磕的那个头,不知怎地触动了他心底某些情绪,以至于他竟然肯陪她去趟祖母那儿。 到眼下,他和赵氏各持己见互不对付已经好几年,如今母亲却有了几分低头服软之意,听敛秋方才的意思,兴许倒也是因为楚怀婵的缘故。 这个人,老实说,他竟然很难一眼看懂。 但要说她复杂吧,怎么看,她也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他不知怎地联想到幼年时父亲手把手教他的一套刀法,名春水,招式华丽,幻化出七十二式,光影绚丽,令人眼花缭乱。但等他花上好几年练到炉火纯青了,才明白,原来每一招每一式剖开来,都只剩下一横一劈,方寸必杀。 父亲说,沙场之上,其他都没用,一招取敌首级,方能制胜。 她也是这样么? 世人皆复杂,也都简单。 可他能透过这许许多多的繁复外在,看透她内里的那两招么? 他静了很久,久到扶舟以为他睡着了,将书悄悄放回案上,准备退出去。 “等等。” 扶舟顿住脚步:“您说。” 看不看得透又如何,他有必要将刀法练到炉火纯青,但有什么必要去看透她? 他声音懒散得似当真刚睡醒。 “把东侧院那帮女人全部撵出去。” 第18章 扶舟怔了下,试探问:“全部?” 孟璟似乎是刚睡醒还在犯迷糊,没听到他这句问话,反而自言自语了句:“倒忘了这帮惹事精。” 因着当初闻覃那死活都非要一直拖着的阵势,长公主一早便容不得孟璟了,要是真叫他给拖没了她那独女的大好韶华,那皇帝不知又要多听多少耳旁风,皇帝又素来对这个长姊还算敬重有加,便是为着这事,对他的提防也会更甚,说不好也会冒着后军都督府昔年大将的不满对他下手,孟璟不得不顾虑。 但毕竟二人又无婚约在身,他也没法子凑上去说闻覃什么不是,更没法子做出什么退婚之类的举动来,反正对于孟璟这人而言,他余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