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等她到居庆楼时,正好申时三刻。 居庆楼是一栋三层高的酒楼,青梅预先让人定了间二楼临街雅室,许京华进去以后,就倚在栏杆边,瞧着街上行人等段弘英。 进了初冬,白日更短,这个时辰日影已然偏西,撒下的光线也透着昏黄,照在街上,显得哪哪儿都旧旧的。 除了段弘英那一头黄毛小辫。 许京华老远就看见他顶着一头被日光照得越发金黄的小辫子走过来,本想招手示意,却见他东张西望的,好像对热闹街市充满新奇,便收回手,居高临下看着他,直到人到楼下了,才吹了个口哨。 段弘英闻声抬头,瞧见她时,粲然一笑,爽朗得好似草原的风。 “快上来。”许京华笑着招招手,转身回去室内。 段弘英很快就噔噔噔上了楼,进到雅室,“你怎么趴那儿吹风?不冷吗?” 许京华拉拉身上衣裳,“她们恨不得给我穿三层棉衣,你说冷吗?” 段弘英上下打量她一回,笑道:“有人照料你,挺好的。”又说,“终于有点姑娘样子了。” “呸。”许京华冲他做个鬼脸,自顾到桌旁坐下,“你饿不饿?先喝点茶,还是就叫他们上菜?” 段弘英摸着肚皮在她对面坐下,诚实答道:“饿了,午间吃了几碗汤面,一点儿都不顶饿。” 这模样,跟她刚到京城时差不多,许京华转头吩咐随从:“叫他们上菜吧。” 随从应声退下,许京华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又把桌上点心推过去,“你先垫垫。” 室内没别人,段弘英便不客气,连吃了几块点心,灌了两杯茶,才说:“你不来找我,我也想去找你呢,你说大叔大婶都葬在北邙山上,那你平日烧纸上香,也不能都去山上吧?” “家里有供牌位,怎么了?” “我得去给大叔磕几个头、上柱香啊!” “那你改日有空来家里吧。认得路吗?” 段弘英一笑:“我在草原上都不迷路,这京城方方正正的,怎么会不认得路?” “别忙得意,认得路有什么好吹牛的?认字认得怎么样了?上了两日课了吧?还行吗?” 段弘英却道:“哪能真来了京城,现学认字啊?叔父请了个先生,一路教我们认字来着,虽然认得不多,眼下也还能应付。” 话既然说到这儿了,许京华顺势问:“你叔父……同你讲了你的身世了吗?” 段弘英略有些意外:“你听说了?” “嗯。”许京华单手支着侧脸,看他神色镇定,似乎早就知道的样子,才接着说,“看来你早知道了。” “也没有多早。”段弘英慢慢回答,“叔父是在带我回怀戎之前告诉我的,他们本来打算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 他露出一丝说不清含义的笑意,似乎想再说句什么,但到了也没说出来。 许京华一手按着桌子站起来,另一手伸长,在段弘英那头黄毛上胡噜一把,安慰道:“我觉得还是知道的好,人总要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 段弘英无奈看她一眼:“不是好不好,只是……原本想好了要怎么过一辈子,如今都……” “你打算报仇么?” 段弘英毫不迟疑地点头。 “那段翱将军、还有你叔父,会帮你吗?” “将军说,皇上会帮我们。”段弘英低声回答完,又问许京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