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先生放心,不是鸩酒。” 说罢,还往自己掌心倒了一捧,当着裴劲广的面饮下,又拿起备用的木筷,一一试菜。 裴劲广敛眸看着,“我已失势,巴结我可没用,还白费了你的酒。” “小的也不是巴结您,就是心虚,不敢招惹大人物,想跟您赔个不是,以免遭殃。” 遭殃?那要自己可以出狱才行!裴劲广自嘲地摇摇头,接过酒,一口饮尽。 狱卒又为他斟酒,道了声“慢用”,便躬身退了出去。 裴劲广没有动饭菜,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仿佛酒比饭菜能够解忧。 倏地,一只飞虫落在颈间,他抬手拍开,挠了挠被咬的地方。 ** 内阁官署中,杜首辅趴在书案上小憩,今日虽休沐,但内阁还有堆积如山的案牍等着他过目,根本无暇休息。 自从内阁少了裴衍,他的担子愈发沉重,估摸着天子是不打算允他致仕了。 花白头发的老者侧脸枕在手臂上,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却在这时,听见了门侍的惊呼声。 “启禀阁老,刑部那边来报,裴劲广出事了!” 闻言,杜首辅腾地站起身,差点打翻案上的公牍。 听完门侍的禀告,他吹灭烛台,匆匆赶往刑部大牢,被铁栅栏挡住了去路。 栅栏外全是内阁六部的官员。 这时,两辆马车驶来,刑部尚书和肖逢毅从各自的马车上下来,拨开人群向里走。 见到两位股肱之臣,刑部尚书带着他们一同进入牢房,将其余人挡在了外面。 牢房内,太医们正在为皮肤发青的裴劲广救治,三人了解过情况,得知裴劲广的脸上和颈间有几处咬痕,乍一看像是蚊虫叮咬,但咬痕微微发黑,显然是毒虫所致。 太医院院使朝杜首辅、肖逢毅和刑部尚书一一颔首,“发现时已经迟了,耽误了治疗,毒已入体,必须清毒。” 杜首辅站在牢房外,看向细窄的网纱铁窗,黑瞳隐现波澜。此事绝非巧合。 可何人能操控芝麻大的飞虫入牢叮人?而且,牢中那么多囚犯和狱卒,毒虫怎就叮咬了裴劲广? 肖逢毅双手搭在身前,默默退到边上,隐在了晦暗的光线中。 这时,院使用小镊子从裴劲广的伤口中夹出一根极细的毒刺,惊讶地张了张嘴,按着自己丰富的经验分析道:“这毒虫应该被酒气吸引。” “夜里和今早负责看守的狱卒呢?送酒必会经过他的同意,毒虫很可能是他带进来的!”刑部尚书有些脸臊,还有些气愤,裴劲广是在刑部大牢出的事,圣上必会怪罪。 下属回道:“那狱卒轮值,正在召回。” 杜首辅看着不省人事的裴劲广,忧心忡忡。按着以往杀人灭口的惯用手段,那个狱卒应该是个被操控的傀儡,且已经潜逃,或是被灭口了。 果不其然,从那狱卒家赶来的刑部官员回复说,人已经失踪了。 杜首辅看向刑部尚书,“在老夫看来,大人应立即命人全城尽搜,不落一处。” 士大夫的府邸需由圣上首肯,才能搜查。刑部尚书朝杜首辅拱拱手,没再做耽搁,匆匆入宫。 一个时辰后,裴劲广的毒清了,人还处在昏迷中,虽暂无性命之忧,但据院使判断,裴劲广未必能够醒来。 杜首辅等人当然希望裴劲广醒来,他还要承担自己的一切过错。但无论醒不醒来,他都已经身败名裂。 晌午时分,大批侍卫展开了全城搜捕,声势浩大,却是无果。 因着凶手未落网,裴劲广又昏迷未醒,处决的时日被延长。 当裴衍等人回到皇城,已是半月之后的事。 杜首辅紧紧握住裴衍的手,双眼赤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他。 而小太子更是没有顾及储君之威,直接扑进了裴衍的怀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