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衡宁的手指轻轻触上剑柄,瞬间如被灼烧般缩回,而那些剑没有发出丝毫共鸣,似一种无言的抗拒。 她这才想起来,衡宁虽为兵家,但以阵法修炼为主,从未见过她使过兵器。 擂台上,傅教习冷眼旁观。 衡宁定了定心神,猛地抽出一把极轻的七尺剑,等她转过身来,眼前赫然出现一片翠绿的竹林。 细叶疏节,苍绿欲滴;竹香摇曳,幽远静谧。 “开始了,开始了!”台下有人喊道。 司空曌单脚立于竹端,身姿岿然不动。厚重的巨阙剑在他手中不显笨拙,却是力量十足。他点点头,显然是示意新弟子先出招。 衡宁也不跟他客气。她飞身直上,双脚连连踩过绿竹,如浮光掠影,不落一片青叶。却在迎面之际,弹指将剑高抛而出,双手快速交叉,十指相扣。 江流石不转,兵家·困阵。 她最擅长的果然还是结阵。 纵横交错的阵列在司空曌脚下浮现,元炁从中漫延而出,如无形链条企图锁住他。近在迟尺,衡宁已伸手接住剑,直直刺去。 司空曌不慌不乱,单手握紧巨阙,巨大的剑气立刻迸发而出,将自信而来的少女瞬间击飞,连带着脚下的阵法也消失殆尽。 他紧随而至,动作迅疾,纵跃如飞,猎猎剑风作响,将绿竹尽数折断,空中狭叶乱飞。 衡宁勉强招架了几招,不知不觉后退百步,背脊贴上一株竹竿,已是大汗淋漓。就在此时,空白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从前偷看过无数遍的场景,竹苑深处男人出手快狠,剑气如虹。 她眼睛一闭,却是死也不肯使出记忆中的剑法。 只听得“咣”的一声,长剑脱手坠地。漫天竹叶纷纷落下,很快将它埋葬。 司空曌长剑指向衡宁的脖颈,厚沉的剑刃黯淡无光。 他开口,声音比剑刃更厚:“师妹,你输了。” “废物,”幻境之外传来傅教习的不屑,“连剑都拿不稳。” 衡宁没说话,弯腰捡起剑插在地上,这是认败的标志。 幻境随之消失。她毫无留恋地走到台下,迎面是一群窃窃私语。她却有心情调侃道:“小兔子,还敢上吗?” 青泷点点头,她用不了御风术,就老老实实地走上擂台。 以傅教习的境界,一眼看出这名女弟子识海中的元炁微弱到等同于无,他刚要震怒“现在什么混子都能进圣贤院了”,却敏锐地听见兵器架上异动纷响,无数把剑在微微震颤。 傅教习眯了眯眼睛。 白光一闪灿入眉目,青泷随手挑了把剑,再转身时,擂台上白茫茫的一片。 看不出是雪,还是遍地骷髅白骨。 —— 农家小院里,孟昱绕过成群的鸡鸭,迎面遇上气势汹汹半人高的大白鹅,伸长脖子嘎嘎乱叫。 “迟早把你们宰了。”他说。 正跃过墙头的野猫脚底打滑,差点摔下来。 孟昱找了一圈,最后在木阶上发现了正低头写农业日志的谢知棠。此处地势较高,站在木阶上可以俯视整片农田。 谢知棠席地而坐,随风摇曳的斑驳树影将他笼罩,层层叠叠的花香地钻进宽大的袖口,浮动在袖子里的留影珠上。 孟昱顿时如沐春风:“糖糖~~” 谢知棠抬头,手指覆唇做了个“嘘”的手势。孟昱这才注意到,卷卷压在他的长衫上,睡得正香。 数几张宣纸落在脚边,墨痕尚湿润。孟昱拾起来,是谢知棠随手写的字帖,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却是一幅画。 画中繁星,禾苗,夜虫,水声,寥寥数笔,神形兼备。 他小声好奇道:“糖糖,你什么时候选了小说家的课目?” 圣贤院小说家,落笔如有神,书法绘画无一不精,更有能者在飞玉笺的论坛上连载故事传奇,精彩纷呈。 读者观小说家的作品,看得是字画,眼前却自动浮现一个五彩世界;身体虽坐卧不动,意识却在虚拟世界中自由翱翔,声色形味,皆如逼真。 听说曾有人重金请小说家的弟子写春宫文,等他兴致勃勃进入虚拟世界时,却只见满世界的口口,当场吐血晕迷。 “我还没有那本事,”谢知棠落笔不停,漫不经意道,“说起来,你看到了什么?” “看倒是没看到什么。”孟昱闭上眼睛,“但有水声萦绕耳边,空灵清静,荡人心怀。” 他向来大大咧咧,动闹不停。此刻倒难得安静下来,只听见那水声至清至纯,重而不虚,轻而不浮,疾而不促,缓而不弛,缓缓流入识海之中。 谢知棠的声音响起:“不错,泉声太幽,溪声太急,松涛声太散,蕉雨声太脆,檐溜声太滞,茶铛声太嫩,钟馨声太迥,秋虫声太寒,落花声太萧飒,雪竹声太碎细。” “惟田水声最得中和之音。”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