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一瞬间认出来:“是五音。” 衡宁:“五音?” 青泷走近一些,一边内心感慨这面洞壁独特精妙, 一边说道:“嗯, 远古先民常以乐声、舞蹈祷告神明,后逐渐在宫廷祭祀之中发展出雅乐,不断成熟, 便有人总结出以‘三分损益法’得出宫商角徵羽为乐的五音音阶。” “凡将起五音凡首,先主一而三之,四开以合九九,以是生黄钟小素之首, 以成宫……” 曲谱倒映在瞳孔不断浮现闪烁, 青泷边说着忽然有一刻的发愣, 她竟然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将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她竟然已经知道曾经想诚心挽留的,动听曲谱的来源,组成。 原来她也有这么多话可以说。 “你每天晚上那么晚才睡,还真读了不少书。”衡宁冷不丁道。青泷望向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在衡宁的话语中感觉到对方的惊奇或是讥讽,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悦色,似有似无地萦绕在衡宁半分不苟的脸上。 少女的眼神相互交汇。衡宁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愉悦,又或者说是骄傲……不对,她想到了更为准确的词,安慰。这个词让她的眼底黯了黯。 她把小兔子当成了别的人。 衡宁很快地避开视线,转移话题:“看起来此处的试炼是想要我们用五只铃铛弹奏这首乐谱。” 她伸出来食指,停在铃铛旁,想依次试出音阶,便久久并未动作,兵者善疑,她冷冷道:“想来绝不会是这般简单。” “裴师兄曾经说过,乐声只要起,就不能够停下来。”青泷道。 一旁久久不言的柳非命眸中含笑,欣赏道:“师妹对乐家似乎颇有一番研究。” 师妹就站在剔透薄冰的洞壁前,音谱发出的淡淡光芒将她的每一根发丝都镀成浅金色,头顶有两缕发丝呆呆地翘着,就像她整个人一样,带着一丝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真诚与喜悦,一字一句分享她的见解。 谁能拒绝这样诚挚的一颗心呢? “嗯,”青泷的思路被打断。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忍不住语调上扬道:“是师兄告诉我的。” 柳非命眨眨眼睛,微微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同泷师妹说过这些?就见青泷像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继续向衡宁新奇地说道:“师兄常与裴师兄论道。就拿五音起源来说,他说他才不信什么三分损益法,他说,乐起于民,民牧畜,所以宫商角徵羽是与我们农家的‘牛马雉猪羊’声音相似才有的。” 泷师妹提起师兄,是真的会眉目飞扬起来,整个人像被笼罩在无法明道的开心里。 师兄两个字被她说得额外珍贵。 想起她方才就说过的师兄只有一个。 柳非命恍然大悟。原来她口中的师兄是农家,谢知棠。 蓝袍少年手臂上搂着小食铁兽,总是一副懒散散睡不醒的模样。脚上的布鞋不论何时,总是会沾着未干的点点湿泥,有时候长衫上也有,可他从不在意。若是碰上有人同他打招呼,这是常有的事,谢知棠才清醒过来,海水般柔和的眼神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这样的形象瞬间出现在柳非命的脑海中。 柳非命向来觉得这样的人虚伪。 他有时候也会自嘲,自己长期左右逢源,却没什么朋友。谢知棠同样是见人三分笑,却被前呼右拥的。 谢知棠不过仗着是农家沅圣唯一的弟子罢了。 再者,柳非命想,自己从来不需要朋友。 青泷仍在同衡宁说起一些师兄对乐家的见解,企图找一找破解此局的灵感。忽见柳非命轻笑一声。 他总是这样笑着。眼睛,嘴角,就连细长的眉毛都是笑着的,笑得温润,笑得如沐春风,笑得堪称完美,眼底却是无际的冷漠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