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缓缓收了笑意,低声道:“与我不用这般生分。” “倒不是生分,只是我也想见大人佩我绣的荷包罢了。”昭虞嫌他碍事,轻轻推了推他,“方才来客了么?” 江砚白:“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不用放在心上。” 昭虞抬头看向他,面上仍笑着,开口却多了一丝认真:“世人皆是贪的,大多是有一便想二,有了二又想要更多,可回头想想,有了一便该满足了,若贪求过多定伤人伤己。” “若他起始求的便不是一呢?” 昭虞咯咯笑起来,甚至笑得有些拿不住绣针:“旁人我又怎看得透?但世间唯有君子知自控,大人承傅相之风,定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江砚白将人捞到怀里,唇角掠过昭虞白皙的脖颈,鼻尖热气滚烫的吓人,他轻轻留下一吻后低声呢喃:“昭昭错了,世间哪有君子……” 昭虞轻缓回应他的吻,阖眸掩去其中笑意。 昭虞从去年时便不时被噩梦惊醒,有时梦到自己死了,有时又梦到一个男人死了。她初时觉得害怕又窘迫,害怕的是这梦不吉利,窘迫的是梦里时常会出现男人身影,莫不是她真像姐姐们说的那般思.春了? 可她从未见过那人,怎就会让那人平白入梦? 直到风月楼被抄那天,她见到了江砚白。 原来真有这么个人啊,昭虞想。 梦里情节零碎,江砚白便占去了大半。 昭虞只记得梦中她被新知州的儿子送给了什么人,而江砚白无意中见过她后便眼冒绿光,如同蛰伏捕猎的野狼,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她带来了京城。 如今回忆,她耳边只回荡着江砚白执拗的声音:“昭昭,你是我的。” “我只娶昭虞。” “子修不孝,愿自请族谱除名。” “昭昭,莫怕……” 梦里江砚白死了,是为了护着她死的,她始终不懂,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旁人以胸膛去迎利箭呢?实在荒谬。 可如今这人确确实实的出现了,风月楼里初遇,他眼底的光与梦中初见她时别无二致,哪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昭虞想,自己上辈子怕是真的欠了江砚白一条命。但她还是跑了,在他要了她之后。 她害怕自己真如梦中那般不得善终,可命运弄人,江砚白明明回了京城,却又留下人保护她,还策马数日又回到扬州。她这才明白过来,江砚白还是那个江砚白,不会因为她故意说了些冷他的话,便果断丢手,他从来不是君子。 而她尝试逃离的结果是胸口被捅了一刀。 人怎会拗得过命呢?她只是一个怀璧其罪的女子,既是命数,那便是要认的。 如今她确实是心甘情愿做江砚白的外室,不求名分,只求一时安稳,顺便还欠他的债。若梦中之事为真,那她顺江砚白的意跟了他,只当全了他的执念,还他救命之恩;若梦中之事为假,江砚白也确实是庇护她最好的人选。 可江砚白今日为何在客人面前说那番话? 他真不怕被外人知晓从而唾弃弹劾他?是了,他家世显赫,自然是不怕的。 昭虞眉心不自觉蹙了起来,江砚白手指抚上她的眉头:“怎么了?” 她摇头,眉心舒展开:“无事。” 罢,江砚白要做什么,她既无法阻止也不想知道。 江砚白于她而言是一道屏障,只要屏障不碎,她就无需顾虑太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