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棠有些恍惚。 此情此景一如前世今日,只是上回她与谢闻锦谈完和离的事之后才来见王妃。 容清棠缓步行至屋内,礼数周到地向坐在主位的王妃行了礼,“母亲。” 王妃微微颔首示意她起身,随即问:“决定好了?” 王妃没有明言,但她们都知道这话是在问什么。容清棠的回答仍与前世一样: “眼前的夫君和婚姻都与儿媳想要的相去甚远。和离一事,愿母亲谅解。” 话音落下,容清棠捕捉到王妃一贯无波无澜的神情里有一瞬微怔。但不待她深思,王妃便语气如常地说: “你倒是直言不讳。” 王妃知道自己这个儿媳不仅有绝色容貌和无双才情,柔静的表象下也有她的坚持。 “是闻锦辜负了你,我没有谅解你与否的立场。” 王妃将平日不离手的那串佛珠放在桌上,继续道:“闻锦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待他与世子并无不同。我便帮他问一问,若他今后知错了,你可会原谅他?” 没有片刻犹豫,容清棠沉默地摇了摇头。 谢闻锦其实是安王的弟弟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 安王还未被封为异姓王时,他弟弟被权倾朝野的刘丞相陷害惨死,安王只成功护住了尚在襁褓中的谢闻锦一人。 几年后安王把自己远在西北的妻儿接回长安城内的将军府安置,对外称自己膝下有两子,谢闻锦才有了如今的身世。 谢闻锦在与容清棠大婚那日得知真相,自此便开始谋划报仇一事。 后来容清棠和谢闻锦十天半月都遇不上也是常事,即便碰见了,谢闻锦待她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因为谢闻锦步步为营的同时,不仅对容清棠只字未提,还不断疏远她。还是王妃实在看不下去,才与容清棠说了当年的事。 “刘相心狠手辣,闻锦担心若有一日自己步入困局,你会像他母亲一样受牵连,所以才会故意对你冷眼相待。” 当初刘丞相为了逼谢闻锦的父亲改换阵营,曾用他的妻子相要挟。谢闻锦的母亲受尽了折磨,死状十分凄惨,他父亲经年不减的爱意全都成了她的催命符。 谢闻锦的父亲抱着遗体回府后一夜白头,第二天便被陷害进了大狱。安王日夜兼程,却只见到他的尸体。 容清棠并非不清楚谢闻锦的痛苦与仇恨,也知道他刻意疏远自己的理由。但她还是如实和王妃说: “他有他的考量谋划,我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并非所有的事出有因都理应被接纳。 “可他自年少时便心悦你,你们相识相知这么多年,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王妃仍记得,当初全城的人都以为王府会与容家退婚时,谢闻锦曾跪在她与安王面前,万分郑重地说此生只愿与容清棠结为夫妻。 容清棠静了须臾,说:“相识再久也未必能做到相知。” 所以谢闻锦才会从不把容清棠当成能与他并肩同行的人,还以为百般疏远是为了她好。 但谁又能说日复一日的冷漠与隐瞒不是钝刀子刺心一样的伤害呢? “你不再心悦他了,对吗?”王妃心里已有答案,却还是问道。 王妃此时没拿佛珠,只是以母亲的身份来问这些,所以容清棠也认真道: “对,所以我不想再做他的妻子。” 过去的感情已经被消磨干净了,容清棠不愿再继续耗下去。 王妃轻叹了一口气,话里少见地带了些遗憾,“是闻锦这孩子没有福气,也是我们王府没有福气。” 王妃自认做不到这般通透洒脱,所以她只能在王府后宅守到老,守到死。 “罢了,走了也好,这里不适合你。”王妃意味不明道。 她重新拿起一旁的佛珠,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今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你多保重自己。” “母亲,您也多保重。” 容清棠以额贴地,郑重地行了跪礼,最后一次这么称呼道。 容清棠幼时失恃,只用“母亲”这个称谓唤过王妃一人。容清棠嫁入王府以来,与王妃之间的关系虽不算亲昵,却也说得上融洽和睦。 但以后,她就又没有母亲了。 容清棠起身走出了主屋。 看着她纤细单薄的背影离去,王妃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佛珠。可一想到即将回府的王爷和世子,她又缓缓卸了力气。 在肮脏的遮羞布被撕破之前,她走了也好。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