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撒落在地上的茶点,有一只领头的蚂蚁扛着比它身体大数倍的酥皮屑在泥土里艰难的行进。 “行吧,我倦了,要睡会。”大太太对他们挥挥手。 “阿妈,我去办事了。您休息吧。”何梓明恭敬的说道。 大太太点点头,“你去吧。” 何梓明应承着,卸下了笑容,在转身走的时候,又低头看了一眼花坛,那队蚂蚁已经快走到了他的脚边,他突然伸出脚,用他的硬底布鞋不经意的往泥上一踢,把那蚁队瞬间被打散,那只背着重物的领头的蚂蚁一下子不知道被踢到了哪里。他抖动了一下他灰白的长褂,转身离开了这暂时雅静的院子。 何梓明穿着一件并不新潮的灰白的长褂,身形俊挺,背上微微渗出些深色的汗渍。衣领搭着圆扣,最上面一颗抵在他修长的脖颈下方。他的脸跟一般男人比起来有些太过白净,削薄的唇泛着杏红色,衬着浓密的眉毛更加显出乌眸的幽深亮泽。他很嫌恶自己的白皙俊秀,这样显得自己像是一个只会玩乐的纨绔子弟,而不是一个在外奔波忙碌的家族管事人。 他顺着门廊穿过南边的竹林,燥热的天,嗡嗡的虫鸣声轰的人没有一刻安宁,只觉得越发的热了。穿过长廊,远远的听到有唱戏的习声,他顺着声音走过去,看到宽阔的院子里的戏台已经搭好,台上有几个穿着戏服的的戏子在咿咿呀呀的练声。他百无聊赖的靠在廊柱旁,远远的看着她们的演练。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只听台上正中间一个青衣清婉的习唱着,声音清亮又情意绵绵,像是一丝柳絮无意的骚在了心上,他远远看着唱曲的青衣,排演并没有全套妆容,面容清丽,只瞧着她水柔的身段,做戏的媚眼,神采出众。 何梓明站在长廊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心中都感觉安宁了下来,他平日并不爱看戏,今天居然站着听完了这一曲。青衣早就注意了这个驻足聆听的男人,她并没有对他青眼有加,只是用心排戏。 她习完曲子便下了台,在旁打望小厮见大少爷兴致如此好,正欲让那戏子前来拜见,何梓明却漠然的径直走了。他偶尔听曲有感是一回事,但向来烦恶拈花弄柳之事,虽然她看起来是个清雅的戏子,但也不想结识,沾上那些风流脂粉。 没想到这天他还是知道了她的名字。 傍晚何梓明去找账房经理说账目的事情,往西院走去,沿路绕着水塘。在繁茂的夏季,荷塘边柳枝依依,清风拂过,像是一副水墨画的意境。 不过隔着水岸远远的听到繁杂的声音,北边那一处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做祭祀法事也会请些短工来帮工就会安置在这里,这次戏班子来府上唱几天戏,也都住在此处,把下人们人多嘴杂的声音隔绝在北边这一隅。 只见水岸那边的晒衣绳上挂了一排颜色鲜艳的戏服,在晚霞的映衬下很是绚丽曼妙。何梓明远远的瞥见有个女孩子正在慢慢的梳理着一件挂着的水袖长衣,衣服挡住了她的大半的身子,隐约看到她的脑袋不时的往东边的管事的院子那边偏过去,她转眸间看到了桥的那边投来目光的何梓明,不过没有在意,继续在整理着衣服。 但是在她抬头的一瞬,何梓明已经认出了她,下午在台上习曲的青衣。 何梓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慢了脚步,踏在石板桥面上,目光一直落在那衣服后隐约的身影上,在太阳的余晖里,挂晒的轻薄的长衣透出她婀娜的线条。 她的身材极好,她的体态既有大家闺秀端庄的仪态,又带着戏台上多年练习的娇美柔韧,在衣影后微微几步盈动的线条就像水波漾入梦中。 何梓明心中好笑为什么要研究一个戏子的气质,也许是因为她跟别的下人不一样,这两次看到他都没有理会他,更别说露出讨好的眼神。 这时管事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人,是何老爷的贴身管家范冶,他好像在琢磨什么事情,并没有看到何大少爷。 何梓明并不喜欢他,觉得他像只黄鼠狼,眼睛里总是透着一股见缝便要钻营的精明劲儿。他仗着是何远山的亲信狐假虎威,何梓明小时候受罚的时候他还会在一旁煽风点火让何远山更加震怒。近几年何梓明已经开始管事,范冶便对他谄媚了许多。 只见范冶路过那个女人旁边时,她猛的掀起了手头的这件水袖裙,却不知道怎么个不小心,衣服落到了范冶的脚下。 她过去跟范冶低身做了个福,隐隐听到她柔媚的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了爷,小女名叫商依依,今天刚随戏班过来何府……”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