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娆低垂了头,闷闷地说:“景桓,我一点都不喜欢聪明人,我从小就被我爹捉弄,我快烦死他了。我就想找个跟我差不多脑力,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 江璃冷哼了一声:“跟你差不多脑力?那不得捆在一块儿叫人卖了?” 宁娆的头更低。 江璃搂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义父就义父,这也没什么,他既然是你的义父,我不杀就是。” 宁娆诧然惊喜,意外地抬头看他,被江璃弓起手指在额上弹了个爆栗:“你回去好好想想,我和孟淮竹,谁是真心爱你,而谁是在利用你。” 宁娆灿然一笑,弯身搂住他的腰,将面颊贴在他襟前光滑的丝缎上来回摩挲,娇叹道:“景桓,你真好。”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江璃抚着她的发髻,温声道:“问吧。” “那个密室,你现在走出来了吗?” 抚弄发髻的手骤然停下。 宁娆将他搂得更紧,坚定道:“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会陪着你慢慢地从那黑暗的密室里走出来,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江璃抚在她发髻间的手隐隐颤抖。 他一直以来始终身处黑暗,用温润和煦的外表做伪装,来掩盖内心的狰狞。太傅死后,这偌大的世间没有一个他能信任,可以把手伸出去的人。 直到他遇见了阿娆。 他在她的身上嗅到了希望,觉得她或许是那个可以拯救自己的人。 可幸或不幸,他爱上了她,爱且深爱,到了难以自拔的地步。 因爱而生怖,他不得不把自己丑陋的、残忍的内心藏起来,呈给她自己最好的一面,哪怕有时会控制不住,原形毕露,就像把她扔入地宫的那一次,就像在沛县外的驿馆险些对她施.暴那一次。他依然没有勇气在她面前完全卸下伪装,让她看到真实的自己。 有时他想,或许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那与她交颈缠绵的爱人,其实是一个内心千疮百孔、早已病入膏肓的人。 可奇异的,这个失去了记忆,对一切都懵懵懂懂的阿娆竟然能看破他的内心,在他彷徨无助时靠近他,向他伸出手。 他不禁浅笑,握住宁娆的手,深深道:“好,你要记住自己的话,要一直陪着我,不要食言。” 宁娆郑重地点头。 两人又腻味了一阵儿,江璃挂念着雍渊的事还未有个妥善处置,而陈宣若还在偏殿等着,便不舍地让宁娆先回去,他还得打起精神再去理政务。 …… 夜色沉酽,可暴雨过后,空中却是清新干净的,深深一嗅,还有菊花芬芳的香气。 宁娆一身轻松地回了昭阳殿,梳洗完毕,依照旧日的习惯,让玄珠去外殿值夜,她独自上榻准备睡觉。 四下里悄寂,壁橱突然被从里面推开了。 她揉搓着倦意的睡眼,刚要叫人,看到出来的那张脸,陡然惊住了。 凤鸾翟衣,泰蓝额间花钿,与她一模一样的妆容,以及一模一样的脸。 第55章 ... 宁娆愣愣发怔,赤着脚连连后退。 她凝着那张脸,轻轻地说:“孟淮竹……” 孟淮竹莞尔,美眸弯弯,有着说不尽的妩媚风情,笑靥妖冶地看着宁娆:“好妹妹,看来你都知道了。” 她微微停顿,眸中若流转着千泓万波,粼粼而幽邃,轻启檀口,悠悠然道:“也是,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估摸着,你那点身世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那皇帝如此精明,能瞒他至今已是难得了。” 她抬手轻扶了扶鬓侧的凤衔玉珠珍珠步摇,看向沉默着的宁娆,前倾了身体:“你怎么了?我是你姐姐啊,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宁娆后退两步,站住了,视线沉静地盯着她,含了一丝戒备,问:“你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模样?” 孟淮竹笑容愈加深潋,抬起刺绣着祥云鸾凤的蜀锦臂袖,凝目看去,带着一点点无辜与天真:“我们同样出身于云梁孟氏,长了一张同样的脸,这凤袍你能穿,我为何穿不得?” 她转头环视寝殿,映入眸中尽是珠光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