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那臣弟下去办这件事,皇兄……多保重龙体。” 江璃凝着他,牵动了下嘴角,轻微地笑了笑。 江偃走后,江璃冲身后的崔阮浩道:“等楚王把约见的地方定下来之后,就让影卫待命。向兵马司提取足量的弓箭,务必把那地方围住了。” 崔阮浩一忖,道:“兵马司?那不是还得经凤阁之手……”他本意是凤阁统筹三司六部,千头万绪,所牵扯的人也杂,怕是不那么好保密。 却不想,江璃意味深长地说:“对,就是要经凤阁之手。” 这下崔阮浩彻底陷入迷茫之中,直起身子再去看江璃,他已低了头走笔如飞地开始批阅奏疏,看上去神情专注,毫无遐思。 他唯有将疑惑咽下。 …… 长安的冬天并不好过。 大雪停后,寒风呼啸,带着透肌刮骨一般的寒冽。 宁娆躲在寝殿里,守着被烧得滚烫的熏龙,抱着手炉,看这一时节的账本。 殿里已足够暖和,她只穿了一件米色薄衫,交领平整相叠,在襟前和袖口刺绣着蒲草兰花,配一对长长的米珠耳坠,很是清新淡雅。 她翻到一页,在上面写写画画,正被繁杂的数字所愁,一个有些脸生的小宫女端着茶盏进来了。 玄珠和墨珠在给羊脂瓶里艳红的梅花换水,没有往这边看。 那脸生的小宫女趁着递茶之际偷偷塞给宁娆一个纸条,而后,便若无其事地躬身退了出去。 宁娆怔了怔,回身看了眼殿中人,展开臂袖,寥做遮挡,把纸条展开。 看了几遍,直至将上面的字全部默记下,才揭开手炉缕雕的盖子,把它放到炭火里。 她凝着徐徐飘转而出的轻烟,捉摸了一阵儿,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江璃要见孟淮竹,时间、地点都被陈宣若探的清清楚楚,就连他派弓箭手把那里围了陈宣若都知道。 要不是陈宣若在短短数月之间成了精,就是江璃邪气入体,脑力迅速退化了。 她决心不管,反正江璃答应过她,不会伤害她的亲人。 只要不害孟淮竹性命,怎么折腾她都行。 这样想着,她便安下心来继续看自己的账本。 外面狂风怒啸,日影西斜,慢慢镀过院中石晷…… 离约见的时辰越来越近了。 宁娆渐渐生出些不安。 她想起江璃前些日子说的南燕朝局被云梁搅乱一事,若她没有记错,南燕那位位高权重的武德侯就是这几日入京。 在这个节骨眼,江璃约见孟淮竹,会不会是孟淮竹又干什么了? 她突然明白了,以陈宣若的智慧不可能察觉不出这里面的蹊跷之处,可他还是冒着风险把纸条送过来,是怕万一。 怕万一孟淮竹会有不测,怕万一她行事太过分惹怒江璃动了杀心。 宁娆在殿中踱了几步,倏然停下。 不管个中有没有隐情,她决心走这一趟。 乘了一辆不那么张扬的紫骏马车,在玄珠陪同下从崇明门出去,一路出皇城,不一会儿就到了陈宣若所说的酒肆。 酒肆在阜盛巷,堪称东市最繁华的街巷,可今日却甚是悄寂。 沿街商铺皆重门深闭,街巷上人烟寥落,而且虽然装扮得像普通百姓,可那样子一看就是禁卫假扮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