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竹颇有些高深地看了宁娆一阵儿,道:“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不必再问。” 宁娆心事颇多,本也没有多少心力去操心旁的事,她这样说,宁娆便不再问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殿外一阵喧闹,是织造局送来了封后大典所用的翟衣和凤冠。 孟淮竹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宁娆,秀美的眸中簇着两团光火,意味不明。 良久,她清浅地笑了笑,道:“会有孟氏王女为后,我如今才知道当年巫祝的预言是何等准确……” 宁娆怔了怔,突然觉出一股凉意。 会有孟氏王女为后。 当年,在她刚出生时巫祝便卜出了这样的预言,当时整个云梁王族只有孟文滟一个成年的公主,她野心勃勃,一心以为自己是应预言之人,所以才背井离乡,一路北上长安和亲。 由此开始了她长达十数年的祸乱朝纲。 也是她亲手炮制了‘太子不祥,恐克君父’的预言,把江璃驱逐出长安长达十年。 那么追本溯源,江璃的不幸其实是源自于她的出生。 宁娆抚住腹部,强烈的不安和恐惧自心底骤然升起。因为这十年,让江璃父子离心,间接地让他在十年之后亲手毒死了自己的父亲,若是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这一切皆因她而起,他会如何对她……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搅动气血,刺痛起来。 宁娆痛得弯了身,额头冒出涔涔冷汗。 孟淮竹忙上前来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走。”宁娆强忍着痛楚,让孟淮竹离开。 孟淮竹会意,虽然很是担心宁娆,但还是披上斗篷,拉低了兜帽边缘,跟着等在外面的江偃出宫。 殿内只剩宁娆自己,她痛疼难忍,打翻了半人高的青花瓷瓶,裂瓷之声惊动了在外间侍候的宫人,轰然涌进来,将她围住。 她捂住腹部,那股痛楚越来越厉害,痛得她身体酸软,连站也站不住,意识渐渐稀薄,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安稳躺在榻上,江璃坐在她的身边,正弯了身给她掖被角。 见她醒了,江璃忙问:“阿娆,你可觉得哪里不适吗?” 宁娆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腹部,痛已消,平静得让她有些慌张。江璃道:“别怕,孩子没事,太医说你是太过劳累了,再加情绪不稳动了胎气,只要好生养着就没事了。” 宁娆松了口气。 江璃却神情暗然,似是藏着许多隐晦心思,握住她的手,沉默片刻,问:“阿娆,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报应吗?” 宁娆想起了先帝的病榻前,江璃亲手喂他喝药时沈易之大喊的那句“会有报应的”…… 她心里辗转几许,反握住江璃的手,道:“若真有,这世上的大奸大恶也够上天忙活的了,那些分不清边界模模糊糊的东西,连当局者都理不清楚,天又没经历过,凭什么代人来下结论。” 江璃目光微恍怔怔地看她,许久,才勉强勾起唇角,将宁娆揽入怀中,喟叹道:“阿娆,你真好,或许是上天见我受的苦太多了,所以才用你补偿我。” 宁娆蜷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话,身体不由得颤抖,江璃低头看她,“你怎么了?” 她将头深埋进江璃的怀里,轻轻地摇了摇。 若这是一场局,那么入局越深她便越知道,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事到如今,她甚至连向江漓坦白的勇气都没有,更何谈其他?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