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将歇,火树银花,万籁俱寂。 纱帐飞舞,夏日的风清而暖。账内食案上的食物早凉了,酒樽也倒在案下的地砖上,几滴酒液蜿蜒流下。而郎君拥着自己怀里的女郎,她眼睛上所罩的白布飞起拂过他面颊。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又亲吻她的面颊。 范翕如拥着她站在星槎徘徊间,云水拍荡着他们的裙裾。郎君握着她的手,在黑暗中一点点探向未知的美丽明耀。她心中惧怕,可她相信他。她手被他握着向上点起,在他们的手指间,一大片银星在玉纤阿的眼前流窜连贯,形成完整而烂漫的光海。 玉纤阿:“哇。” 范翕笑:“哇。” 隔着一层布,距离便看得时远时近。那烛火一排排,一段段,它们在风中飘摇,如同银河被星打碎,影影绰绰,一切是那样的好看。 心间滚烫,尽是情意。玉纤阿睁大着眼,看得目不转睛,只紧握着范翕的手。层层叠叠的金色,在她眼前流淌如灼日熔浆。 范翕忽然低声:“好看么?” 玉纤阿:“嗯。” 范翕:“薄宁和范翕,你喜爱谁?” 玉纤阿本能地回答他:“范翕。” 身后一片寂静。 玉纤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她听到了范翕贴着她耳的低笑声。 玉纤阿伸手,慢慢地扯开蒙着自己眼睛的布条。范翕这一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便只笑,并不阻止她。虽然玉纤阿又欺骗他失忆,但是玉纤阿在恍惚中承认她喜欢他……这足以消除范翕对她的不满。 玉纤阿闭着眼,摘掉眼睛上的布条时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 她终于看到了范翕的面容。范翕不知何时摘掉了面具,此时云阶月地,他眉眼清澈泛红,周身有华贵清雅之气。范翕含笑望她,眉眼间荡着一层稀薄的慵懒餍足之意。 眨眨眼,眼中笼着氤氲水雾,如三月烟雨。玉纤阿的后脊泛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毛刺般的酥意,胸腹因动情而向下坠,沉甸甸的。她想,这般玉山般的公子与她相识,如此叨天之幸。 范翕俯眼,浓长睫毛距离她的脸颊不过一寸。呼吸相缠,方才的战栗仍沉浸在肌肤中一样。范翕与玉纤阿一道红了脸,眼睛更加清亮。鼻尖挨着鼻尖,范翕缓缓道:“向我道歉,以后不许别的男子亲你,我就原谅你。” 玉纤阿道:“向我道歉,不动不动向我发火,我就原谅你。” 范翕眸子一僵,气结:“你不道歉,我便不会原谅你。” 玉纤阿也道:“我也不原谅你。” 范翕心想:学我!她学我! 范翕气急:“你怎这样不肯听话?!” 玉纤阿:“你怎这样不肯低头?!” 二人对视。 互不屈服。 范翕却又低头,她仰起头。二人交换呼吸。 唇贴唇,范翕生着闷气:“我并没有原谅你。” 玉纤阿柔声:“我也没有原谅你。” 帷帐下,二人难舍难分之时,外面仆从声音由低到高唤道:“十一郎!十一郎!楚国大司马到了——” 第69章 薄宁在一片暗黑中醒来, 浑身僵硬无比。他脑子混沌,因觉得身体酸痛而挣扎, 便发现自己手脚皆被绑了起来,嘴也被一块破布塞着, 张不了口。薄宁咳嗽着, 发觉自己大约被绑在一个堆放杂物的地方。 周围尽是不知作何用的箱子、木头,发霉的果蔬在夏日的味道实在不好闻。而薄宁手脚被用绳索和墙角的一个圆肚水桶绑在一起,那水桶中灌满了水,薄宁实在挣不动捆绑。 薄宁是文人,身为越国大司徒, 他平日只与财务、赋税打交道, 哪里经过这样被捆绑的场面?挣了一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