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 范翕并不在意那些,他搂着玉纤阿,一起躺在床上说话。他说他以前从不过伏日节,每年过节时他都一人早早歇了。他说起丹凤台的潮湿冷清,说起自己小时便想有一人陪着自己躺在床上说说话,可是他都没有朋友。再说起周王宫的生活,说他被其他公子欺负——“……后来是太子殿下看不过眼,将我带走。他实在可笑,觉得我一人住宫殿会害怕,竟陪我坐了一晚上,还给我讲故事听。” 范翕弯唇:“我母亲都不怎么给我讲过故事呢。” 玉纤阿问:“公子好似十分尊重太子殿下?他是好人么?” 范翕点下头:“是,他是真正的好人。虚怀若谷,胸襟磊落,关爱所有兄弟。连我这样狭隘的人,都挑不出他的错……现在北方起战,我有些担心他。” 玉纤阿柔声:“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有太子殿下护着,公子在王宫的日子定然不那么糟糕了。” 范翕道:“日后我带你拜见他……” 玉纤阿怅然:“我如何能拜见太子殿下呢?我只是献给周王宫的……” “不,”范翕在黑暗中捂了她的嘴,静静地说,“献给周王宫的吴王女早已在亭舍中被一把火烧死了。吴国为此与越国开战。开弓没有回头箭,吴王女,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活’过来了。” 玉纤阿垂下眼,不再说话了。 其实吴国献给周王宫的公主不可能再活过来,玉纤阿从范翕这几日对她的态度上就看出来了。若是她那个假公主的身份还会存在,范翕与她相交,便不会这样无所顾忌。他既然不顾忌了,说明那个身份,她必然不可能再捡起来了。她不可能再恢复王女的身份,让吴国和越国的交战成为一场笑话。 这是政治缘故。 可是,她日后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难道只能依附于公子翕么? 玉纤阿蹙了眉,她始终不愿自己如浮萍,命运完全被交到别人手中。 玉纤阿忧心忡忡,正在这般思量中渐渐睡了过去。范翕却是白日觉睡得太多了,这会儿无论如何都没有睡意。他搂着玉纤阿沉思时,听到怀里女郎平缓的呼吸声。范翕心里一动,低下头看她。他与她鼻间轻贴,唤她:“玉儿?” 她呼吸依然平缓,没有转醒。 范翕如今心情好,自然没有丧心病狂到非要将玉纤阿喊起来和自己一起熬夜的地步。他只是怅然若失地叹气,想又是自己一人醒着。范翕将玉纤阿从怀中放入被褥中,为她捻好被角。他就屈膝卧在榻外缘,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出神。 手指隔着虚空拂过她的眉眼。 他心里叹她可真是美人,如月神般柔婉,光华潋滟。 范翕专注看着她,慢慢地想到了方才筵席上舞伎叫错玉纤阿为“女君”的那一幕。他当时便出了神,因心中一动,有了个若有若无的念头。而今黑暗中独坐,望着玉纤阿的美丽面容,那个念头重新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想和她就这样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他觉得“女君”那个称呼甚好。 为什么他的玉儿这么好,不能被人叫一声“女君”呢? 明月照烛台,帐前独徘徊。幽幽月华光下,范翕看着玉纤阿的睡颜,看她柔顺地躺在他怀中,他就觉得什么红颜知己,什么红袖添香,都没有玉纤阿得他心意。他不想要那些了,他觉得天下女子在他的玉儿面前,都是庸脂俗粉。 他甚至想、想……想悔婚了。 若是有玉纤阿长伴身畔,他觉得身份地位并没有那般重要。他可以放弃地位更高的那些诸侯王的封号,随便给他一个封号,哪怕偏居一隅,有玉纤阿相伴,便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未婚妻所能带给他的地位声望……他现在觉得,好像也没有那般了不起。 范翕喃声:“玉儿,你觉得……你我之间,会不会有未来呢?” —— 夜昙花开,芳香过窗。女郎安稳地睡在他身畔,触手可及。范翕在黑暗中静默着。 他十五岁与于幸兰订婚。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待双方年岁长些,择良日完婚。 他再于十八岁伏日节夜四鼓,得见自己一生挚爱,想要为卿悔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