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来,衣袍沾上了雨水,袖子湿湿地浸在她脖颈处。玉纤阿怕他淋雨生病,她眼睛看不见,却仍努力地将伞向外向上再举了举,以求雨不要淋到她的公子。 —— 山雨清新,世界绵密被罩入重重烟雨中。 雾起在山间弥漫。 偶有几声鸟鸣。 蜿蜒的洪水从天上来,浩荡肆意,绿林飞奔纵扬。 千万滴雨点滴滴答答地浇灌而下,轰鸣声大,万涌如潮。 正如岁月悠然,亘古无悔。 而朦朦胧胧的烟雨笼罩下,男女拥于谷中一树前。郎君捧着女郎的脸,与她贴面贴额,雨水淋漓。女郎眼前的布条被勾在他手中,被他细细抚摸。而女郎向前举着那把油纸伞。 伞面阔大,撑在二人顶方。 天地浩大,男女交叠在一起的衣衫被雨水打湿如皱。 —— 玉纤阿轻声问范翕:“你要在这里过夜么?” 范翕摇头:“不,我只是看你一眼,你好好的,我便走了。再耽误也没意思,燕国还等着我。” 玉纤阿便点了下头,心中略有失落。她还以为他可以住一晚,她可以多看他一会儿……她多想看看他的本来面容啊。但她素来不太喜欢说这些,得不到的东西,她宁可在心中默默想,也不说出来让人难过。 为转移注意力,玉纤阿便说起一事:“你是不是带走了薄岚?你太坏了,把人还回去吧。薄女郎不曾亏待过我,你别欺负人家。” 范翕赌气一样:“不。她自己送上门的,我就不还。我又没有欺辱她,我只是照顾她几月,等我玩够了我再送她走。” 他道:“她又不能代你在这里受苦,我玩一玩她怎么了?如果不是薄家,你就不会走丢这么多年。如果你我从小就相识,你从小就是我姑姑的女儿……我早就能娶你了。都怪薄家!我恨死他们了。但是薄家前家主已死,我又不想把仇算到薄宁头上,薄宁还有用呢……只是玩一玩他妹妹,我多仁慈!” 玉纤阿便怜爱般笑:“随你吧。” 她侧耳听动静,伸手到伞外,然后道:“雨停了。” 范翕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却仍不愿松开她。他从眼睛蒙着白布的女郎手中抽走了伞,将伞向外丢开。而他换了自己站立的位置,从后抱住玉纤阿。 范翕的手指在玉纤阿的脑后拨弄几下,就替她解开了蒙眼的布条。玉纤阿不适应地闭眼了一会儿,才睁开眼。 范翕轻声:“我要走了。” 玉纤阿目中发酸,却笑了笑,她乖顺地任他抱着,眼睛望着雨后迷离天地。她温柔的:“好。” 范翕道:“你是世间最好的玉儿。” 玉纤阿回他:“你是世间最好的公子。” 范翕摇头:“我已经不是了。我手上沾满了血,我还要杀更多的人。我深陷泥潭,自顾不暇,我还主动向里走,走向深渊……我已经不是了。” 玉纤阿心想你是的,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样,你待我如此,你在我心间便永是最好的。 玉纤阿便柔声:“那我便立在原地,等着世间最好的公子走向我。” 范翕抱她的力气加紧。 他忍不住在她耳后轻亲了一下——他真是舍不得她。 —— 玉纤阿独自下山时,梓竹和姜女在山路尽头等她。姜女说成渝得知公子身份后,就去追公子了。玉纤阿点点头,回头看向身后,隐隐看到两个郎君掩在丛林中越走越远的身影。 梓竹怔忡望着那人背影,说:“那便是公子翕么?我未来的……主君?原来他不是你臆想出来的。他真的存在。” 背影清逸,气质如山似水。背对着他们,虽众人说公子的面容不是他的本来面容,公子本人生得清隽出尘……姜女说:“就如云中君一般,云起风飞,他如云中君一般高邈脱俗,分外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