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吹着,略显昏黄的柔和灯光也随之摇摆不定。 一声怒喊声从陈府内传了出来:“陈湛!你给我跪下!” 憋足了大半日怒气的陈尚书,一张脸如阴云堆积,黑得可以滴出水来。眼里的火星几乎化为火焰喷了出来,又怒喊一声。 “跪下!” 饶是陈湛早有心理准备,这一刻还是被亲爹的怒气惊得心肝胆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勿恼,请听儿子解释……” 解释个屁! 陈尚书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木棍,高高扬起,毫不客气地重重落在陈湛的身上。 一声闷响,旋即一声惨呼。 站在一旁的陈夫人哪里禁得起这等场面,泪水顿时簌簌而落:“老爷,有什么话你和儿子好好说就是了,为何下手这般凶狠?打坏了儿子的身体该怎么办?” 一旁的几个陈家儿郎,也被吓得脸孔发白。 秦思荨的俏脸也悄然泛白。 二宝儿三宝儿没准出来,唯有陈小宝儿站在亲娘身边。察觉到亲娘身子一直颤抖个不停,陈小宝儿也顾不得惊惧害怕了,忙伸手扶住亲娘的胳膊,低声道:“娘!” 秦思荨用力咬了咬牙,借着儿子的搀扶站稳了身体。 她和陈湛夫妻情深,陈湛做的事,并未瞒着他。昨日晚上写奏折的时候,就是她在一旁磨的墨。 公爹被瞒在鼓里,今日朝堂上被闹了个措手不及,也怪不得会勃然大怒,动了家法。 陈尚书连着狠狠打了三棍。 陈湛也没什么男儿威武不屈的风骨,惨呼连连,令人心生恻然,不忍目睹。 陈尚书见儿子这般模样,心里那股无法言喻的怒火终于稍稍平息。第四棍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陈夫人哭着上前,拉住陈尚书的胳膊:“老爷,别打了。阿湛一定知错了。” 陈湛的兄弟们也仗着胆子上前相劝。 陈尚书半推半就地松了手,冷哼一声,先去了书房。 秦思荨这才红着眼睛上前,扶起痛呼不绝的夫婿,回了屋子里。天子赏来的太医果然派上了用场,颇为熟练地为陈湛治伤敷药。 秦思荨眼泪簌簌往下落。 陈湛缓过劲来了,冲妻子挤眉弄眼:“其实,我刚才有大半都是装出来的。父亲一把年纪了,打人也没什么力气……” 话未说完,门口就响起一声熟悉的冷笑。 陈湛一惊,暗道不妙,一抬头,就见陈尚书黑着脸站在门口:“区区三棍,还没伤筋动骨。来人,取木棍来,我今日要好好教训逆子。” 陈湛:“……” …… 比起陈湛,赵奇就要幸运多了。 赵阁老最疼幼子,平日别说打了,连责骂一句也舍不得。 再者,陈湛是陈尚书嫡长子,被寄予厚望,陈尚书难免期望甚深。而赵奇,上面还有四个兄长,皆是进士出身,一个比一个稳重能干。赵奇是淘气又可爱的小儿子,有出息最好,没出息也无妨。 对赵阁老而言,赵奇已比他预想中出色的多了。 赵阁老将赵奇叫进书房,沉声问道:“赵奇,你给我说句老实话。削藩之事,皇上是否早有计划?你和陈湛陆迟,又是何时知晓此事的?” 赵奇坦然答道:“皇上自登基起,便有此打算。我们也早就知晓皇上的志向抱负。” “我知道父亲顾虑重重。” “只是,藩地的重重隐患,不必我细说,父亲也能想到。皇上年轻有为,立志要开创繁华富庶的大齐朝。想安内再攘外,亦是必然的举措。父亲何不顺水推舟,协助皇上,完成削藩这桩大事?” 赵阁老伸手捋着胡须,皱着眉头,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你将此事想得太简单了。” “先帝在位二十年,何曾没有过削藩的念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政令到不了藩地。大齐被藩王们占据了四分之一的州郡。身为天子,有削藩之意再正常不过。” “只是,此事绝不易行。” “藩王们传承几代,将藩地经营成了自己的地盘。削藩就是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只怕会生出谋逆之心。到时候,大齐将会陷入内乱……” “对此事,皇上也早有心理准备。”赵奇接过话茬,目光坚定:“哪怕有内乱,削藩之事也非行不可!” “到底该站在哪一边,父亲还是好好想一想吧!” 第1001章 道合(一) 陆府。 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站在书房里。 对面站立的,是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这个老人须发半白,皱纹满面,一双眼睛看似温和,实则精锐深沉。 “孙儿未和祖父商议,自作主张,上了奏折。”青年男子低头拱手请罪:“请祖父责罚。” 这个青年男子,正是陆迟。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