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阿萝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大齐州郡地图册皆一一记在脑海里,举凡是地图册中所记载的,都能脱口而出。 阿萝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教导起来令人颇有成就感。谢明曦心中满意,私下在盛鸿面前夸赞了几回。 盛鸿自得不已:“我的闺女,生得像我一般聪明。” 谢明曦笑着白了盛鸿一眼:“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 盛鸿厚颜咧嘴一笑。 在移清殿里从不出言存在感不高的阿萝,在工部尚书回禀河道治理的进度时,忽然张了口。 “按着工部原来的计划,半个月之内清理疏通河道。之后,两个月之内修好堤坝。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为何堤坝才修了三分之一?” 众臣:“……” 众臣皆惊,其中,尤以工部周尚书为最。 阿萝对众臣或惊讶或皱眉或捕快的面色视而不见,直视着周尚书,并未刻意扬高声音:“汛期随时会至。照着目前的进度,工期要拖延一个月或者更久。若在此期间,河水淹没河堤,冲垮田地房屋,不知要有多少百姓受灾受难。” “其中利害,周尚书不会不知道。为何不加紧工期?” 第1099章 大戏(一) 出乎意料的指责,犀利无比的言语,冷然锐利的目光,令周尚书如芒在背,冷汗涔涔。 周尚书反射性地低头请罪:“老臣无能,请皇上和公主殿下恕罪!” 话一出口,才觉不对劲。 等等! 端柔公主在移清殿里大半年了,从未在朝臣议政事的时候张过口。时间久了,众臣也慢慢习惯了这个如影子一般存在的少女身影。 却没料到,这个站在角落处的“影子”,一张口便锋芒毕露,令人心惊。 陈尚书面色微沉,板着一张老脸启奏天子:“臣等奉皇上之命前来议事,事涉朝政大事。端柔公主是来伺候皇上笔墨的,不宜张口多言。臣请皇上下口谕,请端柔公主保持安静。或是避让片刻。” 又是这个陈尚书! 盛鸿心中轻哼一声,神色间倒未显露。 盛鸿正要张口回应,身畔的阿萝上前一步,直视陈尚书,目光咄咄,词锋锐利:“父皇还没说什么,陈尚书倒是一张口,就让我闭嘴,或是直接撵我出移清殿。陈尚书真是好大的威风!” “下一回,若陈尚书觉得陆阁老说话有不妥之处,也可以请陆阁老闭一闭嘴。若父皇言行不合陈尚书的意,陈尚书便请父皇退出移清殿了!” 此话何等诛心! 陈尚书又急又怒,却不能直接反驳,立刻跪下请罪:“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恳请皇上明鉴!” 没等盛鸿说话,阿萝又是一声冷哼:“陈尚书忠心与否,大家都看在眼底。何须让日月来鉴别?” “自年初陈御史上了奏折,奏请父皇允我入朝听政,陈尚书便有诸多不满。陈御史被逼得搬出陈府,在府外躲了半年才回府。结果还是挨了陈尚书一顿家法,养了半个月方能下榻上朝。” “陈御史是陈尚书的儿子,更是大齐御史,是父皇的心腹之臣。忠孝二字,忠在前,孝在后。可到了陈尚书这儿,却是相反,忠倒要排在孝之后了。但有政见不和,回府便动家法。” “陈尚书这不是在对陈御史动家法,这是对父皇心存怨怼不满,撂脸色给我父皇看哪!” 陈尚书:“……” 众臣:“……” 陈尚书动辄揍儿子一顿,陈湛不时告病,这也是朝堂里心照不宣的笑话之一了。不过,为了陈尚书父子的颜面,无人当面说破。天子碍于身份,不便管人家父子的家事,最多是打发人前去送药,言语敲打几句罢了。 今日这一番冷嘲热讽,彻底揭了陈尚书的脸。 饶是陈尚书心黑脸厚,也禁不住这般犀利的指责嘲弄,脸孔耳后一片火辣。不得不再次低头请罪:“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无怨怼不满。请皇上明察!” 阿萝还想说话,盛鸿迅速瞥了一眼过来。 今儿个已经锋芒毕露了,过犹不及! 阿萝意犹未尽地住了嘴。 隐忍低调大半年,今日终于在众臣面前张了口,稍稍抒了心头闷气。 …… 接下来,盛鸿的举动,令阿萝耳目一新获益良多。 只见盛鸿走下龙椅,亲自上前,扶起了满心羞怒满面不安的陈尚书,温和说道:“陈尚书掌管吏部,铁面无私,最是公正,且一片忠心。这些,朕心里都清楚。陈尚书不必惶恐。” “阿萝年少气盛,说话略显尖锐冒失,陈尚书不必放在心上。朕也绝不会因今日之事。对陈尚书有任何不满。” “朕知道,陈尚书对陈御史是爱之深责之切,所以才偶有气急动手。” 顿了顿,盛鸿又温声说了下去:“陈尚书对陈御史的心,正如朕对阿萝的心。做父亲的,哪有不疼自己骨肉的道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