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短叹,心想这个儿子在官场上也算手段高超,带兵的本事更不用说,这回北伐打下洛阳,从蓝田撤退兵,换了桓温自己去,也未必能做到这样面面俱到。可惜桓启就在这男女事上让他头疼,原还当他风流贪花,如今却陡然一变,守着卫家女郎执拗不改,旁的一概都听不进去。 桓启道:“你也别老是操心这些,我早就在江夏卫家留了婚书,若是反悔,只怕士族之中桓家名声都要坏了。” 桓温一口气涌上来,呼吸急促,一旁仆从见状不好,赶紧上来为他顺胸口,桓启忙叫医师来,用了两针后,桓温这才面色又缓和平稳下来。 医师擦着额头的汗说,千万不可动怒动气。 桓启重又在榻前坐下。 桓温阖着的眼睁开,双目尽露疲态,不提为他娶妻之事,而是道:“此番回去,你可想过家中会如何反应” 桓启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桓熙才智平平,却不是个气度大能容人的,更别说背后有司马兴男老妇为他撑腰。桓启心下冷笑,当初祭祖途中遇袭,一把火将庄子烧的干干净净,全是司马兴男的手笔,他铭记在心从未忘过,若是这回她还要生事,正好将前事一起清算了结。 桓温见他沉了脸,目光陡然冷厉,已猜到几分,缓缓道:“伯道无甚大才,这些年被人捧着惯了,日后将他远远打发了就是,兴不起什么风浪。” 到底是血脉骨肉,桓温想将家族托付给桓启,也想让其余几子富贵安身,历来家族要强大,少不了才华出众光耀门楣的人物,也少不了枝繁叶盛全族齐心帮衬。 桓温听着父亲说着族中安排,他如今伤重气虚,偶尔停下还要喘两下,说的断断续续。但桓启听得认真,没有半点错漏,桓温戎马半生,如今的权势全是实打实杀出来的,在朝堂上更是老奸巨猾,如今朝中上下对他没有不忌惮的,虽然人不在建康,一纸文书送至朝廷,司马邳也必须慎重掂量。 桓启自知根基尚浅,很多地方还需听桓温教导。可听了家中许多事,桓温却只字不提司马兴男,他看了父亲一眼,心中自有计较。 桓温耗神费心嘱咐一阵,已觉得疲累,他缓了缓,叫仆从将幕僚与军中心腹将领叫来,当着众人面,强撑着身子叫人写一封奏议给皇帝,言明废世子桓熙改立桓启承袭南郡公的爵位。屋中寂静,幕僚与众将领都不敢出声,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等奏议写完,周越呈给桓温,又用私印盖章。 桓温摆手让众人离去便撑不住又昏沉睡去。 桓启从房中出来,暗叹一声,心头沉重如压了千斤巨石。 晡时,仆从送来饭菜,有两道时蔬,一碗鱼汤。鱼是从江里新鲜打起来的,又熬制一个多时辰,鱼肉都煨烂了,味道极为鲜美。卫姌低头喝着汤,抬头就见桓启从外走来,一时呛住,不住咳嗽。 桓启几步走过来,在她背上拍了两下,“饭也不好好吃,急什么” 卫姌赶紧喝了两口茶,压下嗓子里的一点痒意。 桓启擦了手,坐下让仆从添碗筷,就着桌上饭菜吃起来。 卫姌想着白天他问的那句,便有些躲闪,目光看着屋外。 桓启很快用完饭,见她左顾右盼就不敢看向自己,心下不由好笑,让人收拾了残桌,一下坐到卫姌身旁。刚才她呛着,咳得面带红润,眼睛更是水汪汪的,轻轻看过来一眼,让桓启心神发酥。卫姌却又很快移开眼,桓启想了想,凑在她耳边道:“行了,婚事的事我父亲应该不会再提别的了。” 桓温方才嘱咐不少事,却不再提他的婚事,许是病痛无心纠缠此事,又或是终没拗过他,放任自流。桓启不去管什么缘由,只当他是默认了。 卫姌垂着眼,点点头。 桓启却有些不乐意,旋即又瞪眼道:“以后再不许说那种气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