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掌握得足够熟稔,考试经验也沛足,临场应变能力也够稳,要?不然这一回?,遇着超了数倍的题量,两篇大作文与九道判状,满打?满算三万字,并且每一道案桩出处都完全?不一致,四个时辰写完这一沓考卷,难度顶得上一个“变态”也不为过,循照原主?的水准,定是心神恍惚,心态砸了的话,距离落榜也不远了。 半个时辰前,及至周廉将弥封好的考卷,恭送递呈至阮渊陵近前,他放下呈文,粗略过目一回?,仅一眼,说不震讶绝然是假的,先不论答得熨帖与否,单看字数篇幅与答题数量,每一道律义与律论,温廷安都写得格外规整严实,瘦金体看着养眼粲然,一翻而去,竟是所有题都答完。 周廉追补道:“禀大人,考篮里并无造弊之?物,下官还发现,温生员每写一题,必于草纸之?上摹写一回?,乃是提纲挈领之?文。” 居然还打?了草稿? 要?知道,大邺开朝以来的制科之?试,从未有人打?过草稿,只因格外耗时,为了争分夺秒,人人开卷裸写,但?温廷安任性地打?了草纸,竟还答得如此顺畅。 周廉道:“温生员答题之?时,下官一直于偏房里好生盯着,不论是律义、律策,亦或是律论,下官皆是看着他一字一字写出来的,温生员的真材实料,由此可见一斑。”话至尾梢,他音腔之?中还裹藏着钦佩之?色。按制科六论的水准,就连寻常的二甲进士怕是都难以望其?项背,但?温廷安竟能应对?自如,从容泰然,其?实力之?可怖,由此始知。 阮渊陵阅卷前,只想?着,温廷安能写完一篇策论与五篇判状就好,剩下的她写不完,他自会于太子殿下前疏通关节。看着考卷,阮渊陵抿了抿薄唇,牵出一丝浅浅的笑?,想?来温廷安笔墨已足,毋需他亲自来护着了。 相信今夜上峰见着考卷,也会由衷宽慰。 阮渊陵为温廷安泡了一盏漱喉的清茶,次间?里置有博山暖炉,看着她冻红的脸儿逐渐恢复成寻常之?色,勾缠在阮渊陵上的芜绪也渐渐地散了,见着温廷安面露凝色,以为她在忧虑升舍试一事,遂道:“科考结果约莫两日后便能出,你的卷子会优先给天家来御批,若是批毕,我会遣人递个信给国?公?府,这一点?你稍安勿躁。” 温廷安固然是虑心升舍试,但?更?多是担忧士子聚街闹事,她道:“谢过大人。只今儿流民与士子堵在宣武门,晚辈挂心祖父与父亲那头……” 阮渊陵道:“这一点?毋需过忧,温太师、你父亲以及府中其?他人下值时,暂避于大理寺在城内伏设好的据点?之?中,天家会遣暗卫护他们周全?,待禁军与巡检卫将闹事之?人镇压下去,大理寺自会把他们送回?国?公?府。流民四散、士子闹事不过是媵王的权宜之?计,届时媵王会交出几个闹事的替死鬼给大理寺,他这般妄为,欲引温家自乱阵脚,让官家猜疑温家。” 说话间?,绯袍男人行至温廷安近前,伸出敦厚粗粝的掌心,在她瘦削的肩膊很轻地拍了拍,视线望着她,低低地同她说道:“温廷安,越是在这种时刻,你身为温家的中流砥柱,越要?应镇定才是。要?记住,你不止是一个人。”你不是飘萍无依的涂炭草芥,你是有枝可恃的空谷飞鸟。 那一袭绣镶着鎏银玄纹的云裾,蘸染了淡淡的槐香,温廷安垂眸行了揖礼,隔着数层衣料,她感受到了阮渊陵掌腹的体温,是长者蕴藉晚辈时,惯有的温和,教人安心。 外头适时传了崔元昭的叩门声,说是温家二公?子醒觉了。 温廷安心神一动,忙随着崔元昭踅回?了北苑。阮渊陵兀自在昏昧的檐牙之?下隽立片晌,少女的体香,与薰炉内的澹澹青烟缭绕于指腹,他看着温廷安消息的背影,心想?,往后得多多提点?她,注意?与温廷舜之?间?的尺寸为好。 “沈兄,二弟情状如何了?”待进屋后,温廷安便寻沈云升,问起了温廷舜的伤势。 沈云升已经喂温廷舜服用下解药,九肠愁大半的毒已经解了,余下的毒要?过两日才能全?然消褪。除了解毒,还有那毒箭穿胸所落下的外伤,创口有些深了,万幸之?中的不幸便是未伤及心脉,没伤着根本。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