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升进入了掌舍斋,躬行一礼,阮渊陵摩挲着案牍之上?的纸页,凝声问道:“你们是今日课绩最好的一组,黄归衷与朱常懿都跟我反馈,温廷安与温廷舜二人,文武两道兼容得格外好,你跟在他们二人身旁,但觉如何?” 沈云升点了点头,将今日所见细细说?了一遭,阮渊陵一副日有所思之色:“照此看来?,未来?九斋的斋长,将从他们二人之中?诞生。” 沈云升凝了凝眸心,“有一桩事体,不知当不当与掌舍说?。” “但说?无妨。” 沈云升道:“在追鹰比试之中?,我有意引导庞礼臣与温廷舜生发寻衅之事,起初温廷舜示弱引虚,混淆了所有人的视听,后来?,庞礼臣轻敌,温廷舜接了庞礼臣十招,这?个?少年?,比我料想?得要更加捉摸不透,似乎摸不清虚实。” 阮渊陵饶有兴味地听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五日很快便过去了,届时去曲殇巷出任务,自有诸多探他虚实的机会。” 最后,阮渊陵思及了什?么,便问:“温廷舜受伤之时,温廷安反应如何?” 沈云升有些纳罕,不太?明白阮渊陵何处此问,但默默垂下了目光:“看着温廷舜负伤,温廷安看起来?委实忧灼得紧。” 沈云升话落,这?偌大?的斋院便是静了一静,连窗扃之外的春蝉之声都清晰可闻。 阮渊陵修直的长指泛了一圈白,沉声道:“你将他们二人看紧些,往后尽量让二人分头行动。” 第56章 适值中夜, 更漏绵长,夜色未央,月色如鎏银一般倾洒入舍。 温廷安负手隽立, 在廊檐之下逡巡数步, 落过新雨的地面呈现一片湿泞之色, 倒映着她那一抹纤薄的身影,她思绪晃过了千回百转,最?终决意捏起?门扉铜环,很?轻很?轻地叩了叩门, 门很?快就朝内启了,少年披着一件单薄的玄色外衣,掌中拿着一卷泛黄的书牍, 许是刚濯浴不久, 嗓音浸染了一份低靡沙哑:“长兄?” 此处是文库的值房,鸢舍定下了严肃的舍规, 每夜都需有一人轮流守夜,正好轮至九斋, 按组序进行轮值,前夜是沈云升,今次偏巧轮至温廷舜守夜。 温廷舜容色温寂如磐,褪去了平素惯有的锋芒与戾锐, 熙和夜风拂扫着他的发丝, 三?两雨雾裹绕在他周身,在橘黄烛火的掩映之下,他的面容棱角甚至柔和了不少, 但温廷安能?明显觉知到,少年潜藏在嗓音之下的一丝疲乏。 半个?时辰前, 温廷安去澡堂濯身之时,他照常在堂外两丈之外的距离守着,没绽露一丝多余情绪,他隐藏得?很?好,从不显山露水。 目下,温廷舜半倚在门楣之下,偏着头凝视着温廷安,视线蕴藏着一些与他冷寂容色不相衬的温度,今夜,并不是温廷安来守夜的时日,但他没有?主动问话,静默等着她开□□代目的。 “你晌午时受了伤,伤口正好与你中间?的伤口相近,我怕你会旧伤复发,特此来看看。”温廷安容色温静,甚至是很?坦荡的,“你可?有?寻沈云升拿些治药或是药膏?” 以为她是为旁的事而来,没料着是来关切他的。 温廷舜薄唇淡淡地抿成一条线,嘴角掩住了盎然?的情绪,平淡地说道:“这是小伤,并不打紧,以前就是这样过来的。” 温廷安心头稍稍一颤,不由想起?了原书的剧情,在温廷舜尚还年幼之时,温青松待他极为严苛,未中举之前,因是庶子的身份,府内诸房对他施加的刁难与欺辱不知凡几,他所受到的折辱,远比她能?看到的、远比她知晓的还要多的多,正是这些经年累月的屈辱与磨难,长成了他身上的犄角与盔甲。 追溯晌午的时候,他硬生生挨了庞礼臣一记戾拳,这一招格外狠辣,拳拳到肉,想必他是很?疼的,她光是看着便觉残忍,但温廷舜面上的神态,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如水,并无风澜,仿佛受了重伤的人,不是自己。 “按你的意思,那?便是还没去寻沈云升看过?”温廷安凝了凝眉庭,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只雀青色的红穗瓷瓶,递与他,温声道,“这是我从温府里带回来的金疮药,你先拿去用,我这便去寻沈云升过来,让他给你看看,后几日都有?朱叔的课,不免得?都要伤筋动骨一番,你这伤万千不能?延宕。” 言讫,递了药,转身便要去寻人,殊不知,刚一堪堪走几步,殊觉袖袂教一股轻和力道捻住了。 温廷安蓦然?回首,只见那?寂寂凉夜之处,星河璀璨之下,温廷舜自文库的门楣之处支起?了身子,烛火阑珊照落在他修长的身影上,他袖袂之下伸出了一截手腕,骨节分明,骨肉匀亭,肌理韧实,温廷安抬着了目色,眼前少年迫前了半步,一双狭眸俨似古井般深邃无底,敛不入丝毫的光线,他的手指捻着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