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目击证人,这一桩案子便极是棘手了,她吩咐皂隶且将?贺先押下去,拂袖伸腕,扦了扦案台上的烛火,问周廉他们,“你们怎么看?此事?” 吕祖迁道:“此人说话一套一套的,看?起来蛮真实,但做贼心虚这道理不假,贺先在?郝容出事后,就一直没去过菩提庵,就显得很可疑了,故此,这人的话辞可能是半真半假,指不定真是他推郝容下去的,但为了伪饰自己的罪咎,故意抹煞了郝容的德行。” 杨淳整饬了一番口供,辩驳道:“趋利避害一直是人之常情,郝容没去菩提庵,难道真的是做贼心虚、为了逃避官兵的追捕吗,那这样的话,他晌午就不该在?围龙屋教学徒们制陶,而是要寻个隐秘的地方避风头了。依我之见,他旬日以来没去酒坊的真正原因,是要去照顾并?安抚唐氏和郝峥,郝容出了事,彻夜不归,母子无?依无?靠,肯定会?担惊受怕的,你说是不是,周寺丞?” 哪承想,周廉一拳砸在?了粉壁上,义愤填膺道:“贺先这一良善之人,怎的可能会?是弑害郝容的凶犯?倒是这个郝容,先前还以为他是为生?民立命的清官,可没想到,这个王八,特?么的连老?婆小孩都打?,要我是贺先,估摸着早将?他扔不知多少次珠江!” 周廉对温廷安道:“贺先肯定有冤情在?里?面?,这个郝容还意欲杀了贺先,郝容之所以会?溺毙,很可能是自个儿作死,爬桥不成反而坠江!” 温廷安斟了一杯擂茶给他:“周寺丞,喝口广府茶,淡定。” 周廉灌了一口茶,火气稍歇,“温少卿,此事你怎么看??” 温廷安看?着贺先告座过的拷凳,道:“贺先此人,接触虽不多,但其性情尤为坦率耿直,有事说事,杨主簿也提过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贺先却坦诚自己对郝容有杀心,这到底是反人道的,试想想,若真是凶犯,当是尽可能撇清自己的嫌疑,但他却毫不避讳,晓得自己可能闯下大祸,也没想过逃,这不应该是心虚,而是身正。” “在?主观上,我认定他存在?冤情,但在?客观之中,他没有可靠的人证,所有的嫌疑一律指向他。”温廷安徐缓地起了身,平铺匀摊了广府舆图,“明日去趟郝家,刘家铺子的大夫也要去见一见,对了,还有围龙屋的那些小学徒,也需要访一下。” 在?查清真正的真相以前,他们需要竭尽所能,不放过每一条线索。 从公署出来的时候,已然是傍夕牌分,行往官邸的路道上,迎面?竟是碰上了杨佑杨书记,许是听闻大理寺捉到了嫌犯,杨佑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朝众人拱手作揖道:“少卿大人目下治案如?何?” 温廷安淡声?道:“寻着了一位嫌犯,尚在?寻溯线索之中。” “大理寺办事,还真是兵贵神速,来广府才不过两日的光景,便能捉凶犯,温少卿、周寺丞、吕主簿和杨主簿,还真是令下官刮目相待啊。” 这个正午前还说他们是一群小鬼、玩破案游戏的杨书记,目下翻脸翻得比翻书还快。 杨佑殷勤地道:“下官此番前来,是替知府爷传个信儿的,知府爷明朝卯时,要躬自在?夕食庵设一素筵,延请诸位喝广府早茶。” 温廷安闻罢,笑道,“明日是知府爷的休沐之日,用?来给我们接风洗尘,怕是不能适意罢?” “怎么会?,官爷们勘案的英伟事迹,下官与知府爷逐一道了来,知府爷深表体恤之意,这才于夕食庵设宴摆席。” 周廉蹙眉:“纵然如?此,我们明朝还有公务在?身——” 温廷安给他递了一个眼色,周廉到了嘴边的一腔话,登时悬崖勒马,“不过,早听闻夕食庵驰名岭南,既然是知府爷做东,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好?说好?说,那明日卯时初刻,在?公廨前的铜匦院静候,知府爷会?使人来接四位官爷。四位官爷请。” 待杨佑离开后,周廉不解地问:“我们不是要去办差么,怎的与知府喝起早茶来?” 温廷安失笑道:“不过是喝个早茶,能耗去多少时辰?莫忘了,我们除了调查郝容的死因,还要密查郝容所暗寄的那份折子,究竟为何不能在?岭南借粮,郝容死了,那么目下唯一可能知晓内情的人,便是这位广州知府,既然还请喝早茶,我们何不收了这份顺水人情?” 杨淳道:“话说回来,望鹤师傅便是夕食庵的大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