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的眼睛冷得出奇。 他彰显出了掌权者不容辩驳的强横,冷漠而理智地说着。 “孤要的是一柄好刀,若她更聪明一点,孤的榻旁也未必不能容下一名执刀者,但孤万万不会要一条没有脑子的软骨虫。” “你无法和瘾君子谈忠诚,他们只效忠于自己的欲望。” 他说完这句,看向崔慈的目光里满是云淡风轻,一双凤眼还蕴着些许笑意。 崔慈的心颤抖了一下。 他太明白这位看似仁厚的太子露出这般神情时,意味着什么。 果然,太子顿了顿又继续道。 “崔世子,你和你那位表姐有两个选择。” “当然,孤亦欣赏她的果敢,也相信你们值得一次机会。要么,你押着她将此物戒了,今后若被孤察觉再犯,你二人一道赴死,不必喊冤。” 趴在游廊下晒着太阳的懒猫喵喵叫了几声,两只前爪抵住地面,伸了个懒腰。活动完筋骨,又仔仔细细舔了舔爪子。 舒舒服服的懒猫跳进半开的轩窗,扑进了太子的怀里。 他很是宠溺地以指为梳,抚弄着它雪白的长毛,手中动作越是轻柔,口中的话却越是叫崔慈心惊肉跳。 太子这样的考量,自然也是察觉出了崔慈对他这个表姐极力掩藏的情愫。 一个人为了满足爱侣的欲望会做出什么事情,他说不好,他亦不能轻信。 “又或者,你立刻,就去把她的人头提来。” 崔慈久久没有言语,只恭敬地低垂着头。 此人虽显得沉默寡言,看着很是谦恭的模样,但实际上,太子晓得,他是有些自傲的。 诚然,燕王府的没落,身体的疾病,让很长一段时间里的他都是颇为自卑的。 后来病痛痊愈,又一步步靠近权力的中心,垂翅渐成冥鸿,自卑被催成自傲,两者之间往往没有过渡的地带。 但无论何种境况,太子都从未在他身上,瞧见过如今这般颓然而无力的样子。 太子也不催他,只是耐心地逗弄着怀中的老猫,挠着它的下巴,它喉咙间涌出的咕噜声充斥着不大的空间。 静默半晌,崔慈撩袍下跪,说:“殿下放心,有臣看顾,她定不会再碰那物什一下。” 太子闻言笑了笑,似是意料之中,轻轻叹息一声。 他原希望崔慈能选后者,免去了一切恐会节外生枝的后顾之忧;可是想想,一切都能割舍的臣子,同样也不是他会重用的。 未让他起身,太子自顾朝外走去,只扔下一句。 “希望如此。” 言犹在耳。 崔慈知道,这次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可这些她并不必需知晓。 她曾经替他背负了那么多。 这一回,总该由他来牵着她走。 很是奇异,他于私宅初闻此事时,确实感到过绝望。但他走出那宅邸时,绝望已然消散,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动力。 这是迟来的一课,命运毫不留情地教会他,过往的一切从不曾消散,却星星点点汇集在一起,挤压凝缩,化作了千斤坠,被铁链锁在了行者的脚踝上。 往前走很难,却恰是这吃力,才叫人晓得自己仍在前进。 他忽而红了眼眶,近乎踉跄着扑在她的膝头,忘记了她先前故作冷硬说的一切疏离的话语,只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侧。 “阿姐,我知道你也试过。这一次,再不会有人碍事,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也为了…为了那知己,我们试这最后一次。” “无论如何,我陪着你。” 照慈一时间没有动弹,她盯着天花板,目光却没有焦点。 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已经很难理清。 大多时候,她都恶劣地想着,就这样吧,就这样放任下去,最好能在睡梦中发作,于黑甜的梦乡里一无所知地告别人世,美好得像是一个祝福。 但也存在一些瞬间,她期待着有人发现这件事情,不由分说地向她伸出手,或许会咒骂着她的愚蠢,又坚定地要把她拉出泥潭。 这一年左右的光景,让她渐渐只能想象出谢子葵成为这个人的场景。 却万万没想到,是他。 兜兜转转,竟还是崔慈。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也像他一样红了眼眶。 抚上他的发丝,她轻声许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