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招妹跟他记忆中的样子相差不大,虽然戴着面纱,但因为额角的疤痕非常好认,鹤妄生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他还能见到自己的血脉亲人。 鹤妄生很清楚自己的尘缘早就被师尊斩断,可现在站在这片土地上,他却依稀能感知到一丝即将断开的联系,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形容不上来,但他觉得自己这次回来算是来对了。 鹤妄生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他并没有排斥与贺招妹的见面。 “这钱,我来替你付吧。” 贺招妹正在和老板讨价还价,家里近些年愈发拮据,他孀居后,父母不让他进门,他只能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城中的贫民街,靠浆洗和缝补过日子。 只是最近天气热了,能接到的活计也变少了,但家里的孩子还得吃饭,他只能带着家里为数不多的银钱来买粮。跟老板费了半天唇舌,老板也只愿意给他抹掉两文钱的零头,正在他踌躇之时,旁边响起了一把好听的男声。 他没读过什么书,只觉得这声音如同泉水叮咚、玉佩相撞那般好听。 “您……” 鹤妄生已经付了钱,他本来对金银没什么概念的,毕竟修仙界的通用货币是灵石,但阿昭很贴心,不仅准备了常备的药丸,还有一袋沉甸甸的金银细软。 这一路走来,多亏了这些钱,他才不至于流落野外、无处可去。 “大堂兄,你不认得我了吗?”鹤妄生把帷帽拉开,露出了自己的脸。 贺招妹拎着米袋的手直接松开了,好在米袋束得很紧,里面的米并没有洒在地上:“你是……小生?” 不怪贺招妹如此惊讶,因为在他记忆中,自己的小堂弟早就没了。 当初村里天降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他至今都记得那一夜的大火有多么的旺盛,好在那场火并没有烧死多少人,唯一死的,就是他的小堂弟贺旺生。 “你没死?” 鹤妄生一讶:“我应该死了吗?” 贺招妹已经弯腰把米袋抱在了怀中:“不,你……谢谢你替我付钱。”生活已经压弯了他的脊梁,能有饭吃,他没理由不接受,“你是来找二姨和二姨伯的吗?” 这称呼,鹤妄生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不,我只是随便走走。” 好怪啊,贺招妹心里满是怀疑,却还是把人领回了家,毕竟……小生出落得未免也太好了些,这张脸要是一直在外面走,肯定是要被那些好色之徒掳走的。贫民街虽然也不安全,但他长得安全,平时那些女流氓也不会来光顾他家。 但把人领回家后,贺招妹就后悔了。 这房子太破了,连个像样能坐的地方都没有,他看向已经摘了帷帽抬头看天的小生,难以言喻的自卑感席卷了他整个心头。 明明是堂兄弟,为什么他生得如此丑陋,小生却这么动人? 贺招妹抚上自己的额角,这里有一道贯穿到耳朵的伤疤,是他小时候上山砍柴时不小心受伤留下的,当时差点儿没命,可他活了下来,却也没命差不多了。 “父亲,阿弟的头好烫,他说好难受,怎么办?阿弟是不是病了?” 贺招妹一听这个,也顾不上心里那点儿情绪,忙跑进唯一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去看小儿子,他不争气,生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娃,大儿子叫小波,小儿子叫小河,他家那口子病死后,他就被赶了出来,小河那时候还小,落下了病根,这两年时不时就要生病。 又是一通忙活,贺招妹熬了米汤给小儿子喝下,才想起来外面的贺旺生。 鹤妄生并没有走,他就站在简陋的屋檐下,旁边是皮肤黝黑、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的小孩儿。 “你真好看,比天上的仙子都好看。” 鹤妄生弯下身,视线跟小孩儿平齐:“你今年几岁了?” “九岁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过几年就能许人家了。”小波有些羞涩地开口,他头一次跟这么好看的人说话,手都不知道放在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