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现下的情况很不对,她在家边带孩子,边试图联络上以前公卫所的同学跟教授,想更进一步的了解这场侵袭全世界的疫症。 身为公卫硕士的她自然知晓,这种没有任何附加的照护隔离的粗暴管控政策,甚至就强硬的把患者跟医疗人员封在医院,连医院附近小区都强硬封琐的做法,根本是最便宜行事又不付责任的一刀切政策,只会增加医院所有人的感染可能性,让他们在医院里白白等死。 上头分明有能力制定疫症政策,也有专家可以探讨,共同制定以严格的管控方式,去以分区隔离的方式治疗,却偏偏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所有人。 商容哄完方省睡着后,便独自一个人待在书房,她大腹便便的挑灯夜读,日日反复修改稿件,她联系楚以钧以记者的身份关注封院之事,边请求报社帮忙刊登出她写的社论,边与医界的老教授联系恳谈,请求帮她的社论背书。 甚至楚以钧找到同是市医院医疗人员的家属,出面接受访问。 家属们戴上口罩,就高举着杀人跟人祸的告牌,控诉官腔强压专业。 当社论发表的隔天,医院里的职员便把这篇文情并茂且情理兼具的社论,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阅,开始有人憋不住在玻璃墙上,就站在医院的顶楼通道上,张贴控诉粗暴封锁医院跟医院附近小区的做法,甚至只能透过在落地窗上写出他们在医院里面临到的各种困境。 商容以笔为刀,以专业能力为盾,她也有她想极力保护的人。 "把没有资源,没有后备物资做以靠山的军队,直接送上战场打仗,就是让军队去自杀送死。而那些医疗人员,又何尝不是空手无粮的被送到战场上,去作为等死的一员?" 商容的社论开启了多数人的知情跟关心,造就了强烈的抨击社会氛围,如浪潮般袭来,终于让上头意识到错误的决策,已经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因此重新寻求专家的帮助,听取医界的建议,才逐步解封医院的封锁。 结束封院那天,是整整叁十九天之后了。 方逮一身疲倦的回到家,脸上的憔悴如同被困于囹圄多年的囚犯。 商容当时是坐在地毯上给方省讲故事,直到方省趴在她的腿上睡着了,她才轻拍着方省的背,让孩子躺在她的腿边,在深怕离别之前,她可以温柔又坚强的。 商容想,除了为母则强,能支撑她走下去的,却不仅仅只是为母吧!真正支撑她走下去的,是她相信这世上是有神灵的,更是有善恶之分的。所以她相信,她跟方逮会好人有好报的,她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们该争取的公义。 听见单门的声响,她回首见到方逮的那一面,瞬间她的坚强便被粉碎的尸骨无存。 她微微的仰着头,就看着方逮放下手提的行李,连鞋都没脱就朝她跟孩子走了上来。 可是方逮顿足当下,他不敢近身抱她,只是取过家里备置的酒精,谨慎的喷了他的手脚跟周身,才敢大胆的蹲下身子,把她拥抱入怀,"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回到家了。" 这是商容第一次看见坚强如他,也会情不自禁的哭泣。 她抚摸方逮的脸,直视他的眼泪,像是看清楚了彼此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挂念。 接着她伏在方逮的肩上,无话却疲倦的圈靠在他的肩上,从潸然泪下的流淌啜泣,到声泪俱下的脱力大哭。 商容此时才知道,会让人刻骨铭心的爱,不是热烈又盛大的婚礼,也不是占有欲作祟的宣示主权。而是灵魂是彼此交集,融触于彼此,他们彼此都知道,就算是沦落到无尽头的深渊之时,会是谁在悬崖边上无止尽的徘徊,会是谁源源不绝的朝深渊,不断地抛下食物跟水,会是谁穷尽一切为他们彼此求生的,一定是彼此。 他们对彼此,是唯一也是不愿放弃的最后。 没有温度,没有心跳,他们也会依然如此。 忆往,不如重整待发,谨记伤痛的勇往直前。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