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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


他想通了。

    他知道该走了。

    他知道该如何完成救赎。

    萧宇桐的资料本身就是一个吸引掠夺者的香肉,谁拥有这块肉,谁就会成为被猎杀的对象。

    既然如此,被猎杀的对象若只有一个,会受伤的人理当也只有一个。

    郑紫的手机,过去除非生病或特别需要休息,长久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夜晚是男人兽性大发的催化剂,也是她每日工作的高峰期。现在则是为了亚麻律而开,让亚麻律随时都能找到她。睡不着的时候,听听和亚麻律说话的微信语音信息,也是一种乐趣。

    稍早,郑紫送走一位年近半百的熟客。淋浴时,她不小心让手机掉进洗手台。手机进水后,立刻死机。她看时间晚了,索性给自己一晚上的清静,明天一早再去维修点。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亚麻律站在郑紫住处楼下,他连打了三通电话,这是他第一次连续打三通电话给一个女孩子。他只揹了陪伴他多年的摄影包,戴上最近才买的毛帽,他望着郑紫房间那片窗户,说:「再见了。」

    亚麻律打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到上海南站。他想揭开萧宇桐曾经指引的那个祕密地,金昌。

    上海的高铁站在虹桥,上海南站是上海普通铁路的主要运输点。在中国因为幅员辽阔,四通八达,能载送上亿旅客的火车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从速度与价格最高,五个小时能从上海抵达北京的高铁。还有价格最低,速度最慢的绿皮车,而绿皮车中最不舒适的便属硬座。大半夜,有许多旅客进进出出,或是因为要转车而在车站外头形成一个个小团体。

    售票口前,亚麻律排了十多分鐘,这才轮到他买票。

    「不好意思,给我一张车票。」

    「去哪儿?」售票大门嗓门不小。

    「甘肃,有到甘肃金昌的车吗?」

    「这里没有直达车,你可以到兰州转乘。」

    「还有卧铺吗?」

    「卧铺没有了,软座还有几张。」

    「请给我一张到兰州的软座,谢谢。」

    在亚麻律身后排队的是一位双手拎着大包袱的先生,一脸羡慕的对亚麻律说:「年轻人,你运气好。通常这些卖票的一点耐心也没有,成天摆张臭脸,说不到三句话就想把你给赶走。她竟然愿意跟你在这耗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也许她儿子刚娶媳妇呢!」

    亚麻律拿着车票,薄薄一张纸,通过剪票口,象徵的是一段未知旅程的开始。

    从身上那件从台湾带来,在寒冷的天里,随温度下降而失去存在价值的深咖啡色连帽铺棉外套右侧口袋,亚麻律拿出手机。他摆弄着,见时间一过四点,他随其他旅客一同走过天桥,步上月台。

    月台上除了车站和列车人员,还有正在装载与卸货的工人。

    火车的空调压缩机气孔,排出阵阵白烟。

    大地还在沉睡,亚麻律和其他人类,同样不死心的想从大地手上争得时间。

    亚麻律心底有些忐忑,这是过去没有的,「是上海这座城市使得我患了心律不整,还是某人带来的呢?」

    他用力甩头,断了这条思路,好摆脱令人自厌的心悸,亚麻律尚未察觉自己内心某种力量在发酵。这股力量不完全由他自己引发,有一天亚麻律会明白,人内心若被某个人种下真心的种子,就会长出一棵永远佔据心底一个位置的苹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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