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就我们手上掌握的资料,她的经歷确实也不容易说出口,在现代社会,她从事的行业很有可能遭受他人严厉的批判。」 「她有提到任何关于亚麻律的事吗?」 「完全没有。我跟她谈过两次,关于过去在两性交往中的经验,她自己说在这方面看得很开,在我看来是趋近自我放弃程度的绝望。」 「好吧!再继续跟她谈看看。要知道,一个看起来最不需要别人关怀的人,往往就是内心深处最渴望被关怀,最渴望自己能够有所依赖的人。这种人的自尊心很强,自卑感也很强。为了避免自尊心受伤,避免自卑感被掀开,他们的壳很硬。爱就是全爱,不爱就是彻底决绝。」 徐曼能够管理底下的医师,在于她自己的专业背景,以及在社会打滚多年的歷练,她在没有学术圈保护的情况下,辩证她学到的教育心理学知识。 「善澄她好点了吗?」徐曼问。 杨柳说:「她的情况跟刚来的时候一样,每天泰半时间都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她只吃一点饼乾、喝一点水,不跟任何人说话。」 「重度忧鬱症?」 「应该是,幸好目前看来她没有自残或轻生的行动。」 「有用药吗?」 「以目前的情况,暂时不打算用药。怕用药的建议会刺激她,破坏她现在至少还维持基本生命机能的状态。我每天早上和下午都会去看看她,随意跟她说两句。她现在没有反应,但我相信迟早会有的。」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忙吧!」徐曼想一个人在会议室待一会儿,说。 医师们鱼贯走出会议室,陆岗走在最后面,到了门口又回头,对徐曼说:「理事长,我还有点事想表示意见。」 杨柳想留下来陪陆岗,黄荣杰担心留下来会被看起来像要惹事的陆岗牵连,把她拉走。 「说。」 陆岗不敢走近徐曼,和徐曼两人站在会议室两端,对徐曼说:「理事长,最近我们的实验是不是有点偏离原先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帮助有精神病和心理问题的人,透过差异互补的理论进行媒合,组成可以让他们继续在社会上生存的家庭。可是最近的成员,有的其实没有严格精神疾病,自我调适良好的人,他们跟正常人无异,我们却刻意让他们和经评鑑确认有精神疾病和长期接受心理治疗的个案一起相处,这对他们有危险性,似乎也不符合医学伦理。」 徐曼离开位子,她走到单面镜旁,停了下来,说:「所有歷史上伟大的理论,都具有超越时代的特徵。我们的实验本就超前时代,现在只是走得够远而已。我想大家都有共识,最终我们的目的不是使社会上出现『正常个体组成的家庭』和『心理异常个体组成的家庭』,而是使正常人与心理异常的个案,能够和谐共处,乃至共同组成家庭。我们现在付出的努力,无一不是朝向这个伟大的理想前进。陆岗,你如果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这段伟大的冒险将不会留下你的名字。你想让你的孩子再一次对爸爸失望吗?」 「我还是觉得不太妥。」 徐曼双臂在胸口前交叉,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让你修几天假,暂时把你手上的个案转介给其他医师。二是你辞职,去其他地方另谋高就。」 「请容属下再考虑考虑。」陆岗连想故作强硬的念头都没有,没两下就对徐曼示弱。 「行!还有什么事要讨论吗?」 「没有了。」 「好,快去工作吧!」 「属下告退。」 陆岗刚拉上门,徐曼已在盘算该不该重啟招募医师的广告,辞退眼前这位异议分子。她一生只往前看,从来不在意身边的人是否能跟得上她的脚步。 有些人需要家庭,徐曼自认不需要,她不想成为母亲或妻子,她只想成为白色巨塔的女王。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