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孩子,不是属于个别父母,而是属于全体雅典人民。每个人都要肩负起復父母的责任,家庭与城邦的界线模糊了,形成一个一体化的「国」和「家」。 走进村落,亚麻律听赵书记的助理跟大家讲解情况。这座村名为「同心园」,从最早的十户规模,经过六年发展到三千户。所有住户的住家格局、大小均採同一模组,前后都有一小块院子,种满鲜花,倒有点像美国电影里头的社区风貌。村里从迎接新生命的医院,促进人格发展的学校,到送别的殯仪馆和火葬场一应俱全。 走了十多分鐘,亚麻律只看到一辆红旗轿车,不见任何一辆电动车。居民多採步行和自行车,在村里悠间踱步。 亚麻律问王亮:「黄达知道有这么一座实验村吗?」 「他知道,当他第一次跟我们接洽,我们就立刻按照他的计画和理论建构了这座村子,我们的进度慢慢超越他目前的研究成果,毕竟我们有大数据,他们没有。也因为我们的进展比较快,所以有很多问题是他们还没遇到,而我们先遇到的。」 亚麻律知道大陆什么都能山寨,但能山寨到青出于蓝的地步,在这个人们重视结果胜于过程的时代,也许是最能快速提昇竞争力的一门学问。 湖畔有一座种了数棵松树的公园。魏伦带赵书记等人走进公园,在公园中央有几张刻有象棋棋盘纹路的石桌,和供居民使用的石椅处休息。 王亮带着亚麻律,刻意和眾人分开,在公园里头散步,说:「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让我想起我的老家,走入南投深山才能体会的寧静。所有人看起来都是那么满足。任何都会的汽油味、铜臭味、廉价的香水味,任何多馀的潮流与盲目崇拜都显得格格不入,应该被驱赶。当然,我对这个地方认识不多,可能看到的只是表象。」 「小亚,理想就像大理石,需要经过现实的彫刻刀雕琢出真正感人的美丽。经过这几年的试验,黄达的理论有许多缺陷。首先,真正严重的精神病患者依旧需要被隔离,无法与其他不同类型的患者组成家庭。这部份就像你们台湾龙发堂,把精神病严重程度不同的患者鍊在的作法雷同。精神病严重的患者极有可能伤害其他人,以获得最大的自我满足,除非他们能从社交上得到更大的满足。但我们试过,这太难了,该隔离的还是需要隔离。黄达的理论只适用部份人,有很多类型的人彼此具有差异性,但不具有互补性。说得夸张一点,一位杀人狂跟一位想自杀的人一起生活,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缺陷,早已有人指出了。」亚麻律说的是萧宇桐。 「黄达是个过于理想化的学者,他的伙伴则是一位彻头彻尾的生意人,他们把心思动到一般人身上,想进行正常人与被确诊的精神疾病患者共组家庭的试验。这个试验,我们评估对社会会有不良影响,当不同类型的人带着对彼此的误解活着,有时胜于认识过度深入带来的恐惧,我们不该高估常人的心理耐受度。善意的无知,对老百姓而言,不见得是祸啊!」 「认识不能带来理解,理解不能带来关怀,为什么呢?」亚麻律想不通。 王亮对亚麻律感到惋惜,他知道这不是亚麻律空凭理智所能触碰的世界,但他还是如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说:「这个世界很残酷,有时我们因为误解,先爱上了一个人,然后才发现他的缺陷。儘管理智告诉我们离开比较好,但我们的感情不允许我们的意志听从理智。相反地,为什么我们很难同情路边那些乞讨的人呢?他们比我们身边认识的人都悲惨,有的缺了胳膊、有的缺了双腿、有的双眼失明、有的全家流落街头。但因为我们在爱他们之前,认识了他们,所以理智走在感情前面,让理智先做了决定。」 「既然如此,这个村子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很简单,帮助有缺陷的人学习互相照顾,创造一个他们有可能爱上对方的环境。这里的爱包括爱情、友情跟亲情。没有爱,光靠理智做判断的结合是不可靠的。但感情这玩意儿,只能从旁辅导。小亚,强摘的瓜不甜。」 「我想,这才是黄达的理论最大的缺陷吧?当我们透过专家以公式来选择家庭成员的组合,但我们却无法从中了解他们是否能爱上对方。以这个前提来看,汪家这个个案到底成功,还是失败,现在也说不准了。如果他们之间维持的和谐关係是因为他们各取所需,是一个利己的合作关係,这个关係一旦遭遇考验,每个个体又只考量自己的利益,随时会分崩离析。」 「小亚真不错,你比我教的九零后更懂文革带给后人的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