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一路搭到名义上的终点站,看所有乘客一一下车,提着拖把和水桶的清洁人员走进来时,我假装成才刚上车没多久的乘客,头靠在半透明的隔板上闭眼假寐。但我失策了,我最后居然真的睡了过去,睁眼醒来时,耳里听见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站名,鬼使神差地驱使我起身,带着甫睡醒而混沌的脑袋走出车厢。 等到我站在上班尖峰时间人潮汹涌,离开尖峰期后便门可罗雀的捷运月台,恆温的空调因为那一片空阔而让我的体感温度多降了几度,一个哆嗦,我才问自己,为什么我会在这一站下呢?我踱着脚步走到一旁的石头长椅处坐下,看着除了我之外,空无一人的空间,心里有那么点不踏实,彷彿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除了在寂静的空间里才听得见前头那台电视传来的广告对话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思考是在人没事可做的时候才会进行的事,一如我现在的情况。 人为何而活、生命的意义还是国家大事这类深奥而不可知的议题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脑袋里,我只是望着前方的路线图,思考我是不是该搭下一班进站的车,接着寻觅另一个用来消磨我一日时光的地点。 目前的纪录是红线与橘线全灭,或许我刚刚应该顺道再坐去南港展览馆晃晃。 离峰时段的捷运也不会太难等,反正它就是固定几分鐘会有一台,到站时间不像公车那样随时随地都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变数。当月台边的橘红灯光开始闪烁,我起身准备走向最近的候车区时,我听见了脚步声。 我并不是很在意那属于第二个人所发出的声音,但我还是好奇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对我微微一笑。若是我的记忆没出错,他是我大约一个半小时前,同样在这里碰到的微笑站员。 难不成我看起来一脸失意,随时都有跳轨了结一生的可能?列车进站的强风捲进了它即将进站的刺耳声音,不出几秒后,仅有寥寥数人的车厢停稳,车门开啟,几个人下车离开,又隔几秒才又缓缓关上,发出了警示音后再次出发。 我没搭上那班车,因为我不知道眼前这名牌上写着路和穆三个字的人一直盯着我,究竟有何企图。不管正着看、反着看,怎么看,他都很正常,所以我更不明白他盯着我看的原因。难不成我曾在赶上班的时候踩过他的脚,好歹四个月以上的事情让他记恨到现在?又或者是我不小心在赶车的时候干过他拐子? 在我心里这么猜测时,姓很特别,名字也很奇怪的路先生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开口像是想说什么,却又没发出半点声音。这样重复了几次,他才一脸懊恼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很后悔走过来和我搭訕似的。就这么僵持几秒,他伸手拉了拉头上那顶帽子,「对不起。」他迅速地对我鞠躬道歉后,随即掉头离开。 徒留给我莫名其妙四个字。 这宛若一个事件的开端,从这天开始,我每次来这里搭车的时候,总会多留意一下路先生是不是站在我附近值勤。他的怪异行径确实让我对他起了点兴趣。我原以为经过那次的搭訕失败事件之后,他看见我,应该多少会感到些许的不自在才对。没想到后来我又和他见面时,他立刻一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样子,对着我微笑。 所以我开始默默在心里称呼他,微笑路先生。 或许有过那么一次较亲密的接触之后,我们对彼此都產生了一种毫无根据的亲切感。也有可能是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奇特的渲染力,让我在看见他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对他点点头,打招呼,再有些僵硬地对他扯出一个微笑。 我第一次对他笑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那时我人还站在手扶梯上,与他之间尚有些距离。等我走到他身边时,我听见他用很开心的声音,对我说了一声早安。当我讶异地回头看他时,人潮逼得我不得不继续往前,几个会错意的上班m.FENgye-ZN.com